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许崇的身上,似乎是想听到一句否认。
可惜。
“这件事,我应该还没跟任何人说。”
许崇语气淡然,问:“你是怎么猜到的?”
瞬间,众人的脸色灰败起来。
“因为禁天绝地的规则。”
姜怀立吸了口气,“从第七层开始,每往上一层,规则压制就会逐渐递减。”
“表面上看起来,这像是诏狱在成长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形成的,但老朽却知道,天外天也好,紫薇天也好,每一层都有一片区域用来关押重犯,其中的规则压制……跟第七层毫无二致。”
“也就是说,殿下有能力随意调整规则的散布以及强度。”
“之所以让七层空间的规则逐层递减,是殿下仁慈,为了给所有人一个公平的机会。”
“但若是六约继续存在,百姓连武道都不能记住,又何谈公平可言呢?”
“所以……”
后面的话,姜怀立没有说完。
啪,啪,啪!
许崇鼓起了巴掌。
“不愧是从小就受到良好教育的皇族成员,纵然良莠不齐了些,也总有聪明人在。”
“可然后呢?你既然猜到了这一点,就应该知道,见到我也是于事无补的。”
“你想做什么?杀死我?让新的世界重归皇室掌控?”
说着,许崇淡淡扫了一眼殿中:“就凭这些人?”
每个被他目光扫过的人,都是心中一颤,不得不低下头去。
然而内心之中,却不可遏制的冒出了一个念头。
难道……
真有办法杀死许崇?
杀死这个,从古到今的最强者?
“殿下误会了。”
姜怀立摇了摇头,“不说殿下掌控了白玉京内的诸多规则,只是念动便可将我等立毙当下,就算殿下不操纵规则,单以自身的实力想要杀死我等,也是不费吹灰之力。”
这番话,打破了众人不切实际的幻想。
也让许崇再一次蹙起了眉头。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
许崇紧紧盯着姜怀立。
“还请殿下稍待。”
姜怀立正色一礼,迎着诸多不解的目光,兀自转身走向大殿的一侧。
那里有一块被红布盖着的物事,已经摆了好几天。
因为形状上很像是一面座屏,所以来来往往的人都没有怎么在意。
但现在看来,并非这么简单。
正各自猜测着,唰的一声,红布被姜怀立一把扯了下来。
“这!!!”
所有人都惊到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红布之下的,并不是什么座屏。
而是一块巨大的青铜石板!
太祖大诰!
怎么会是太祖大诰?
大迁徙之后,这玩意儿不是重归都察院掌握了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不对。
在哪儿是其次,重要的是,姜怀立想做什么?
莫非……
众人的心中,突然萌生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
“想必殿下已经猜到了,老朽的打算,正是以覆书大诰,与殿下一证功过,决定六约是存是毁。”
姜怀立朗声一笑,“不知殿下,可敢让老朽放手施为?”
疯了!
简直是疯了!
所有人都一副见鬼的表情。
你弄来了太祖大诰,咱偷偷用不行吗?非要将许崇引来干什么?
引来就算了,还当许崇面,告诉他要用六约对付他?
这种自己找死还要害死大家的行为,跟之前的姜怀明有什么区别?
然而,许崇并没有像他们意料的那样,有任何怒意显露,也没有任何干预姜怀立的打算。
因为他已经明白过来,姜怀立真正的意图到底是什么了。
“值得吗?”
许崇问了一句,还不等姜怀立回答,又自顾自摇了摇头,“是我多问了,你自便吧。”
众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的同时,又着实松了口气。
就这样,姜怀立当着所有人的面,抬手刺入心口,牵引着心头血,开始在青铜板上书写起来。
“今有摄政王许崇,欲以天地无危为由,毁我大庆传承之本……后人姜怀立,敬请太祖明察!”
跟乾王那次相比,姜怀立只写了寥寥十余句。
加上他又是玉池种道,肉身远超乾王,因此直到写完,面上也看不出多少虚弱之色。
当然,这会儿没人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都在死死盯着青铜板。
渐渐的,血色大字浸润进去,一点一点变淡,最终消失。
淡淡的威严从其上蔓延出来。
除了许崇之外,殿内的一众皇室恭敬下拜。
“我等后世子孙,拜见太祖!”
这一刻,殿中呼声震天。
至于单纯是对太祖的尊敬,还是有什么别的意思,这个根本不需要多说。
许崇心中嗤笑不止,甚至觉得有点无聊。
他会被大诰裁定?
且不说他根本没有姜妄的血脉,纵然有,且被大诰裁定为有罪,那又如何?
以他如今的实力,就算老乡活过来,也只有被他按在地上锤的份儿,别说老乡留下的一个死物了。
就这样,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道金光从青铜板上刺出,直入殿内半空。
‘六约为人族之本,非皇族之本。’
‘既天地再无覆灭之危,此利弊参半之物,自当毁去无疑。’
‘另,许崇重塑天地,于人族有大功德,当为人族之皇。’
‘凡大庆皇族,不尊人皇者,逐出皇室,贬为庶民!’
到了这里,大诰已经停止了投射金光大字。
而殿内的一众皇族,已经彻底陷入了呆滞。
惟一还保持清醒的,只有从一开始就猜到了大概的姜怀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