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维也纳。
某处露天画摊旁摆满了画作,那些画作被一块玻璃所压住,避免被冰雪所侵蚀。而一旁,一个衣着寒酸的年轻人则坐在一张矮小的木凳子上,身上披着一件厚大衣,将自己包裹得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扫视着行人。
他蜷缩着身体,以抵抗尚未退去的寒冬冲击,只有从口鼻中呼出的白雾证明着他的生命迹象。
画摊旁人来人往,但刚刚度过圣诞的人们并无无心去看一个不知名画家的作品,像这样的落魄艺术家在维也纳比比皆是,他们脚步匆匆,一个个的从画摊旁经过,从白天到正午,连一个停下来的都没有。
而那个年轻人仿佛也习惯了一般,他看着那块渐渐蒙上了一层冰霜的玻璃,玻璃下的画作被那些冰霜遮掩的甚至有些看不清了,沉默的低着头。
突然间,有一对年轻男女经过,男人瞥见画摊,竟停了下来,俯下身擦拭着玻璃上的冰霜,想看看画作的模样。
心中涌上一阵惊喜,年轻人急忙站起身,对着男人介绍起自己的画作。
“先生,请允许我为你介绍一下我这幅画的构思,我这幅画……”
但尚未等欣喜的声音说完,男人却摇了摇头,站直身,对着身旁的女伴说道。
“走吧。”
失落充盈在年轻人的心中,望着那尚未走远的男女,他犹能够听到女伴好奇的询问。
“怎么了?你不打算再看看吗?”
“看了,画作太死板了……”
声音的主人渐行渐远,只有留下了沉默的年轻人,死死的握紧自己拳头,曾经骄傲而自信的年轻人,此刻心中却充满了失落与自卑。
三年了,自己在维也纳依旧一事无成。
不再摆摊,而是默默地收起了画作,年轻人准备前往自己所最喜欢的那家咖啡馆当中。
……
咖啡馆,在当时的维也纳极为盛行。
由于维也纳的繁荣,当时世界上的众多的艺术家和思想家都汇聚于此,他们的习惯和消费催生出了大量的咖啡馆,众多奉行不同主义的人群也都在这座和平的城市当中讨论着政治。
阴谋家、政治家、学者、医学家、科学家、艺术家……这近百万的人口,共同形成了这座繁华的大都市。
而中央咖啡馆则在这众多的咖啡屋当中也颇为有名,因为它的口味独特,阿道夫很喜欢这家咖啡馆。只要自己有了一些多余的钱,他就会光顾于此,至少这里很温暖,和外面的寒冷截然不同。
而在这件坐满客人的咖啡馆当中,这位落魄的年轻人独自的品味着咖啡,同时也在想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要离开维也纳吗。”
突然之间,他的脑海当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不时最近才有的,在维也纳的这三年里他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他偶尔也会想,或许去其他地方会更好。而尚未等他的脑海当中仔细的思考完,不远处的嘈杂声打乱了这一切,
“先生……”
不远处,一个衣着落魄的中年人怀里抱着什么东西一样,仿佛是个兜售东西的商人,正在对着其他桌的客人殷勤的说着些什么。然而那些正在饮用咖啡的客人突然被打扰,心中的不快可以想象,都是不耐烦的挥手便将他赶走。
中年人只能被迫从一个桌子赶到另一个桌子,最后一路来到阿道夫的桌子前。
“先生,你看看我的这个东西吧,我这个东西……”
那个中年人殷勤的说着,一边将自己抱着的东西盖的布掀开,饶有兴趣的阿道夫低头一看,随即皱紧眉头,立刻明白了为什么前面的客人没有一个感兴趣的。
只见粗布当中是一个锈迹斑斑的铁质雕像,依稀能够看出其是个戎装少女打扮。很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保养过了,即使是被人临时擦拭了一下,但许多边边角角的地方依然满是锈迹,让人看了便大倒胃口。
眼看阿道夫没有什么兴趣,中年人当时就急了,急忙道。
“先生,这是从我的祖父手上流传下来的,他可是位大收藏家,收藏了许多的宝物,这就是他最珍视的宝物了。不信你可以去问问托拜厄斯,相信很多人依然知道他的名字,我就是觉得这里艺术家多,可能有识货的,才到这里这里卖的……”
托拜厄斯?
闻言,阿道夫不由转头。
他听说过这个名字,这是一个颇有名气的收藏家,据说在几十年前收藏了大量的名画和宝物,但他又看了看面前的中年人,忍不住冷笑道。
“大收藏家?最珍惜的宝物?我看是不知道放在墙角多久的东西,被你给翻出来了吧?”
说着,他又审视了中年人一番,摸了摸下巴。
“我听说托拜厄斯之后家境败落……难道你就是他孙子?”
中年人的脸色一僵,有些讪讪的笑了笑,脸色浮现出了不自然的神情,而这一切都被阿道夫的眼睛所捕获,但他却不动声色。在面前中年人的身上,他能够感受到一种赌徒的病态气息,那是由于长期滥赌而养成的气质。
阿道夫隐约猜到了些什么,却没有说破,而是再度审视了一下那个铁质雕像。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锈迹斑斑的雕像,看起来形同废铁,但对于艺术敏锐的洞察力还是让阿道夫察觉出了一些端倪。
太过精细了,虽然许多地方被锈迹所遮掩,但阿道夫还是能够从那个雕像之上察觉到那种精心雕琢的痕迹,那种在铠甲、面庞甚至是指尖细节方面的细致入微、精益求精,绝不是一般雕塑所会有的。
而仿佛察觉到了阿道夫的目光一般,中年人连忙急切说道。
“只要一百克朗,我便将这个卖给你。”
一百克朗,相当于普通工人两三个月的收入了,但阿道夫却冷哼了一声。
“哼,一百克朗?我看也就只值两克朗。”
“两克朗?怎么可能。”
闻声,中年人几乎是愤怒叫道……
但最终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中年人还是以五克朗的价格卖给了阿道夫,毕竟除了阿道夫,实在是没有人愿意卖这块“废铁”。
当拿到钱之后,中年人喜滋滋的便走远了,去拿自己这点钱试图翻本,而阿道夫则注视着那个身影,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钱包,里面已然是没有几个钱了,只剩下几张小面额的钞票和几个硬币。
刚刚的五克朗,实则已经算是阿道夫这个月最后的一点钱,他差一点就买不下这个雕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