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织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思量着他到底什么时候又被拉入了幻觉里。
死去的躯体不会复生,即使用再怎么通天的手段,死去的人和活着的人始终不一致。
失去了呼吸的肢体, 没有了血肉的填充变得空洞, 自然而然也就不存在什么生理本能, 这是不可违背的自然定律。
“既然是幻觉, 那就变得完整一点。”
林织放下了手里的毛巾, 声音没什么起伏。
虽然他的接受能力远超于常人, 但性/癖其实还没有太超前。
他既不慕残也不是冰恋爱好者, 对眼下这种情况实在没有什么兴趣。
如果一定要和只有躯干的残肢进行生命运动,那他宁愿选择只和零件运动,起码从视觉效果上来看会好一点。
或许、大概……好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浸泡的热水正在以一种不同寻常的速度变冷, 水汽攀爬上浴室的每一个角落, 让空气变得冰冷潮湿。
在林织的注视下,眼前的躯干又一次沉入了浴缸底,原本清澈的水流变成了雾海,充斥着不可视的谜团。
伴随着一声炸响,刚修过不久的浴室的灯泡又坏了。
身旁传来若有若无的轻叹声, 伴随着一声解释。
“磁场不稳时就会这样。”
连清的声音略显清冷,和他的模样相配。
“……刚刚有吓到你吗?对不起,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你触碰我的时候, 我会控制不住。”
连清现在的力量还不太稳定, 刚刚无意识将林织拉入了能量场中,暴露了本性。
鬼声呢喃,模糊的人形贴着青年的背部,诉说着爱语。
林织了然, 随着肢体的进一步完整,连清脑子也更完整了,至少现在不会做出往他水杯里放断指这种行为。
只是他还是没有完全想起来,沉浸在“丈夫”这个角色扮演里。
“没关系,”林织轻笑着回应,重复道,“没关系。”
他倒不至于被惊吓,他很喜欢爱人这样执着热烈喜欢甚至近乎变态的恋慕,多有趣。
冷湿的衣服黏附在皮肤上的触感并不好,林织起身从浴缸里走出。
衣物吸收了水分变得厚重,林织没打算带着一地的水渍回到卧室,他索性在浴室将衣服脱下,就这么走向客厅。
客厅的窗帘原本就紧闭着,不用担心被外人窥伺。
林织到了客厅按了两下开关,发现坏掉的灯不只浴室一处,几乎整间房子的灯具都受到了影响。
在月光都透不进的屋子里,唯一的亮光是供桌前的烛火。
香烛的火光倒映着亡夫的牌位与遗像,也照亮了林织脚边微微扭曲的影子。
凉意从脊背攀爬到尾椎,徘徊在腰线。
没有血肉温度的手掌,如同某种蛇类,缓慢向下入侵。
舌尖勾缠,像是在拨弄着柔软的冰块。
“织织。”
厉鬼有些生涩但又很快顺畅地念出这个称谓,像是第一次念出又好像说了千百遍那样自然。
他伸手圈着林织,在烛光的晃动下,林织的影子也似乎被无形的力量一同束缚,鬼的贪婪与独占可以从中窥见些许。
玄关处出摆着一面穿衣镜,就在供桌的对角位置,可以清晰照出影像。
哪怕光线太过昏暗幽微,它也依旧反射着人间情景。
相较于成年人来说略显单薄清瘦的身躯,但却不干瘪,绷紧的腰腹往下似乎汇聚了身上多余的脂肪,如雪般绵软。
镜子是工业化制造出来的产品,如同世间大多数同类一样,没有任何灵能,也不会诞生自我意识,自然也就照不出鬼影。
只能倒映着似乎被什么破开合拢的狭腔,像是雨中**的花。
葱白的指尖徒劳地握紧了供桌的边缘,承受着亡夫的索求。
夜太深了,人造灯光代替不了炽烈的阳气,让鬼魂们有了些许喘息的余地。
新死的鬼魂下意识的避着某个区域游荡,困守的地缚灵却苦不堪言,只能小心翼翼地躲藏,以免被恐怖的大鬼吞噬。
先前气息还没有这么恐怖,也不知是得了什么供奉。
若是连清能够得知他的心声,一定会回应。
供奉,不错,就是供奉。
爱人亲手雕刻的牌位,常燃的香与烛,以及爱人骨肉生香的美味**。
直到天光破晓之前,不知餍足的鬼魂才停下,满意结束这次歆享。
青年睡的很沉,模糊的鬼影在床边驻足许久,并未随着天亮而消散,而是如同还活着那般,从床的另一边掀开了被子,与人同眠。
次日,林织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
厚重的窗帘遮住了外界的光线,让他一时难以分辨现在是什么时间点。
不过从电话那一边徐晓雨略微惊诧他还没有睡醒的言语来看,时间应该已经不早了。
林织看了手机时间,下午七点,确实很晚了。
“是说关于妺岭村的事吗?”
“没错,你装好行李,一会儿在猫咖见。你感冒了吗?不如一会儿来我这吃两颗胶囊吧。”
徐晓雨听见了林织厚重的鼻音,提出了建议。
“好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