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康城,腊月二十六,天晴。
白晃晃的太阳在天空上挂着,城里到处都冷飕飕的。
还有四天就是除夕。
这本该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可不知为何,街上到处都充满了一种压抑紧张的氛围。
皇城里的百姓们发现,城南许多富贵之家,不知是什么时候,居然全搬走了;居住在城北的深宅大院,也有许多封上了大门。
韶康城的四座城门完全关闭,城头巡逻的士兵,照比原来多出了三倍。
如今在街上巡视的人,不再是普通衙役,而是都护府的亲卫。
有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们生出一种预感。
这个年,恐怕非同寻常。
他们严厉警告家里的晚辈们,把大门都关起来,没事不要出去,把值钱玩意儿都藏起来,老老实实等全城戒严结束。
老人的子女们多有理解,听话照做。
倒是些顽皮的孩子,为了能出去玩,甚至不惜翻墙跃屋。
双脚刚沾到地面,就被一脸黑线的大人们拎回家去,吃了一顿结结实实的竹笋炒肉。
见平时最疼爱他们的爷爷奶奶们此刻都闭目不语,于是嗷嗷叫,哇哇哭过的娃子们,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变得乖巧听话了起来。
韶康城内,人心惶惶。
……
……
北直隶,阳嵩县,一队人马,在昨夜悄悄潜伏入城。
他们先去找过阳嵩县的县令,与他一番推心置腹的谈心过后,这位县太爷欣然挂冠而去,不知所踪。
倒是县太爷府里的下人发现,院子里种的那棵橘子树的土,最近好像重新翻过。
但他没多在意。
他心里更加关心的是,一个月前随夫人回娘家省亲的小姐,年前能不能回来。
小姐答应过他,今年要一起堆几个雪人,得有老爷的、夫人的、小姐的和他的,还要有定潮哥哥的。
年轻小厮心里早想好了,他一定得把那个马定潮捏得难看些,离着小姐的雪人远一些。
院子里的积下了好多雪,也没人打扫。
他心中疑惑。
怎么今个府里的人,都起得这么晚?
……
……
县衙大堂内,刘非然坐在主位上,随手翻阅着一份名单,上面有一些人的名字,已经被朱笔抹红。
被朱砂圈圈的几个人,暂时不知所踪。
还有一些,他们暂时还活着,但恐怕也活不过今晚。
秦虎阳踏过敞开的县衙大门,走了进来,穿过院子,迈过地上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向刘非然报告道:“头儿,姑溪县县令黄勇超死了,还有他的师爷瞿道然。”
“嗯。”刘非然点了下头,拿起朱笔画去名单上的两个人名。
加上院中的阳嵩县主簿,还差十二人,暂时没有消息。
北直隶一府七县,再加一个附郭县,拢共八个县。
上到知府通判,下到县令师爷,三十多个人,居然一夜之间,全都成了叛徒。
他们中有的未必参与了宋胤的计划,却在五十万大军兵临城下的时候,选择了望风归顺。
若非是豹韬卫连夜通知京城,派他们前来处理掉这些人,恐怕此时三位柱国所统率的五十万大军就会一马平川,直抵韶康城下。
刘非然放下笔,下令道:“你去一趟浑水县,帮闻修处理掉那边的事情之后,拿着我给你的令牌,到蒙尘药铺找那里的豹韬卫,让他带你们去找秋茅县的主簿,任宪安。找到之后,立即杀掉!”
据豹韬卫分析得到的情报,任宪安极有可能是马定潮的眼线,还是一名隐藏极深的九品武夫。
豹韬卫对他产生怀疑之后,就一直监视着他家周围的动静。
他现在还没有出城。
必须在他出城传递更多信息之前,就将他灭掉!
秦虎阳领命迅速离去。
刘非然捏了捏眉心。
如果可以,他也想抓活口,可是现在没那个功夫。
如果他们这里不能快刀乱麻,迅速接手北直隶的布防,京城那边就危险了。
不过恐怕此时的京城,其危险程度更甚于北直隶。
“曹都护的援兵什么时候能到,光凭北直隶的这些军队,可拖不了五十万大军和数十名山上修士多久啊。”
……
……
京城都护府中,骁骑卫指挥使曹静女站在阶下,身上带着一股浓浓的药味,目光不似往日般平静,而是充斥着将要爆发的怒火。
“为何不出兵!?”
曹木青坐在木圈扶手椅上,平静地喝了一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