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康城东北,有一座恢宏宅院,是泰安王宋胤曾为皇子时居住的潜邸。
此时天色已暗,华灯初上。
京城到处张挂的红灯笼仍然亮着,映得这座城市像着火了一样。
拳头大的雪花一片又一片地从深邃的夜空中飘落,粘在灯笼纱罩上,盖满房檐。
森严如老虎卧岗般的官邸门外,站着一个人。
她的肩膀与头顶也粘上了一层雪,寒风吹拂,扬起她的几绺发丝向后飘去。
寒意让她不禁眯起了眼。
红灯笼暖红的光,照亮了她的脸,却温暖不了她的心。
她的心又冷又硬。
就像墙根底下站着的那两列铁甲,如同一把刀子,插入韶康的心脏。
是生是死,只看这把刀,插得有多深。
皇甫梧桐面前,还有一个人。
一个年轻人,他发丝如银线,微微泛着光亮,脸上露出一抹柔和笑意,手中撑着一把红色的油纸伞。
此人乃是俱卢洲山上大宗——老凤台的宗主,俱卢洲十人之一,归神境大修士,齐凤栖。
他与宋胤是忘年之交,此次来到韶康,就是应了宋胤的邀请,到这里拦路。
也只有他,能拦住皇甫梧桐。
齐凤栖看着皇甫梧桐,用温醇的嗓音问道:“梧桐,近来一切可好?”
面对齐凤栖的亲热,皇甫梧桐则显得十分冷漠。
她冷冷道:“不是很好,尤其是见到你,就更不好了。”
“原来如此。”他把伞放下,挡住了脸和半个身子,再次问道:“那这样呢?”
“不怎么样,你如果能滚远点,我会感觉好些。”皇甫梧桐冷冷的说道。
“好。”
齐凤栖一点头,一个闪身,落在韶康之外。
皇甫梧桐深吸口气,向前迈步,她刚踏出一步,却发现脚下的道路居然延长了,一瞬间又离府邸更远了。
她柳眉倒竖,怒声道:“齐凤栖!”
“我在。”齐凤栖一个闪身又回来了。
“把你的法术解开!”
“……不行。”齐凤栖眼神飘向下边,显得有些心虚。
“解开!”
“真的不行……”齐凤栖缩了缩脖子,“我答应过宋胤,绝不能让你进去。大丈夫一诺千金,我不能失信于人。”
皇甫梧桐深吸口气,转身就走。
这块滚刀肉,她打不过,骂不走,多说一句,都属于浪费时间。
与其在这里跟她继续无意义地耗着,还不如回去制定对策。
可她刚转身,就看见前方的空间,如同一条流动的琉璃河水一样上下浮动起来。
皇甫梧桐缓缓转过头,目光凶恶得仿佛要吃人。
齐凤栖后退一步,弱弱地说:“除了不能让你进去之外,宋胤还说了,让我拖住你几天,等他事情办完了,他会亲自过来向你赔罪。”
皇甫梧桐强忍心中怒火,冷声问道:“他现在在哪儿?”
齐凤栖目光躲闪着说道:“应该在府里吧。”
显而易见的谎话。
“你骗我!”
“我,我怎么敢呢。”齐凤栖说道:“你知道,我从不会骗你。”
“那你告诉我,他去哪儿了,要做什么!”
“他,他说要去除掉一个变数。”
面对皇甫梧桐的咄咄逼人,齐凤栖选择了让步。
变数?
皇甫梧桐瞳孔骤然一缩,一身的气象瞬间凌乱,杀意如同刺刀般迸发出来。
嘉年!
……
……
当皇甫梧桐回到长公主府的时候,已是两个时辰之后。
她望着府邸周围被破坏的阵法,神色逐渐凝重。
下人们与侍卫全都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失去知觉。
连接两座屋子的长桥已经断了,残碎的木屑漂浮在池面上,随着水波缓缓起伏。
她俯身探了下地上侍卫的鼻息,稍微松了口气。
还没死,对方没有乱杀人。
随后,她又来到安置嘉年的那间密室。
此处防御最为严密。
她临行前,将嘉年藏在里面,又以三十六道阵法设下层层防御,就是担心有人会趁她不在的时候前来偷家。
可她没想到,自己还是晚了一步。
周嬷嬷靠墙坐倒在大门废墟里,双腿被人打断,垂着脑袋,双目紧闭,气若游丝。
皇甫梧桐快步走过去,连忙喂给她一枚丹药,然后渡去一道灵气,催化药力,同时保护住她的心脉。
当她感知到周嬷嬷体内山河的状况之后,两道柳眉当时就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