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草原很美,牛羊牲口很美。
孤单的格桑花也很美。
若是下一夜的透雨,太阳一出来,清晨的露水晶莹剔透,一闪一闪的,宛如漫天的星斗,照得整片草场绿个莹莹的,简直美不胜收。
一夜奔袭两百里,顺手灭掉两个匈奴人部落,缴获好几千牛羊牲口、三百多妇孺,杨川的心情也很美。
所以,在吃早饭的时候,他便忍不住想骂几句人。
张汤规规矩矩的,整日介黑着一张刀子脸,实则是个热心肠,办事也极为认真负责;
东方朔这糟老头子人也不错,对汉帝国心存善念,就算是仆役们的悲惨遭遇,他都能感同身受,并做出力所能及的帮助,但是,这家伙面对匈奴人、羌人时,却比杨川下手还重,此番出来,已然亲手刺杀十三名羌人、匈奴的头人和大祭司,让杨川都很震惊。
那就骂几句司马迁吧。
这位在后来名传青史的大读书人,历史爽文领域的先行者,面对匈奴人时,竟然还能心生怜念,几次劝谏杨川下手莫要太黑,还说什么‘有伤天和’的屁话、废话……
听听,这还是人话吗?
那些狼日哈的、羊日哈的屠戮大汉百姓时,可曾手下留情?打仗的时候,对敌人怜悯、仁慈,就是对汉帝国的不忠。
怪不得后世老孔家的人能够经久不衰,不管是异族入主中原,还是汉帝国的皇权延续,人家那一脉读书人,可从来都是有钱有势,有名望,占有齐鲁、河北一带的大量土地。
真特娘的恶心!
“司马迁,你特娘的是猪?”
“你狗日的难道不知道,战马吃了沾了露水的青草会腹胀、腹泻?”
“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好在现在是咱撵着匈奴人往死里打,你还能人模狗样的说几句闲话,废话,屁话,跟砖家一样哔哔。”
“若是有朝一日大汉孱弱,匈奴人强势,你狗日的便是狗汉奸你信不?”
“……”
一边啃着烤羊腿,一边痛骂读书人司马迁,杨川憋在胸中的一团恶气,终于吐出来了……
一丢丢吧。
有些事情,可以商量着来,可一旦触到底线,杨川恨不得连自己都骂几句,想当初,在石门障一战中,自己也曾当过一次圣母娘娘……
司马迁最近点儿背,好几次犯错,每一次都让杨川痛斥一顿,心情自然很差劲。
他的一张大红脸憋得青紫,伸出两根手指,刚瞄准杨川的鼻子,就被一旁的东方朔扒拉开:“司马迁,你一个秩比千石的别驾,拿手指戳大汉列侯的鼻子,你不要命了?”
司马迁恼怒至极,却偏生没脾气。
想当年,自己已经是秩比六百石的‘大官’,杨川还是一个黑户奴隶,瘦的跟猴儿一般,随便过来一个人,好像都能踩他一脚。
时过境迁。
短短几年时间,这小贼都成大汉列侯了。
甚至,就连他司马迁的这一身荣耀,还都是因为他在朔方郡跟了人家杨川,这才步步青云,若是再能踏上一步,封一个关内侯什么的,似乎都不用去写历史书了……
“长宁侯,你怎么跟……我哥一样,胡乱骂人?”司马迁气咻咻的梗着脖子,抗议道:“你心情好的时候,喜欢骂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喜欢骂我,我是招你惹你了,还是你觉得我好欺负?”
杨川不置可否的说道:“你瞅啥?”
司马迁:“就瞅你,咋了?”
杨川:“你再瞅一眼试试。”
司马迁:“嘁,你以为我不敢?是不想耳!”
言毕,这厮埋头,捉起一条烤羊腿,大口大口的撕扯起来,还时不时的哼哼几声……
欺负完司马迁,心情大好,肚子也饱了。
该出发了。
“传令下去,一刻后出发,下一个目标,打柴沟。”
杨川将一卷地图丢给张汤,吩咐道:“这是打柴沟周边三百里的详细地图,别看那地方有些荒凉,低矮山峰连绵不绝,沟沟壑壑里,可是藏了不少羌人、匈奴人。”
“张汤,传令全军,即刻改变装束,假扮成匈奴人的模样,就说右贤王传令,要在乌鞘岭北麓与汉军大战,紧急调集所有能爬上马背的男丁。”
“要全部,男丁。”
最后一句话,说的很轻,就像是他随口说的一句话,转瞬间,便飘散在清晨的风中。
张汤、司马迁、东方朔几人,却是神情猛的一紧,齐齐躬身:“诺!”
全部,男丁。
就是要彻底摧毁,那些羌人部落和匈奴人部落……
……
后世两千年的打柴沟,因为一个姓董的妇人而闻名于世,一时间,成为不少人前往酒泉、嘉峪关、敦煌途中的‘打卡地’之一。
杨川对这地方并不陌生。
甚至,还有些莫名的熟悉,因为,当年他跟随勘探队,在这一带活动过将近一年时间,埋下很多炸药,打了很多炮。
最后,却是一滴石油都没有寻见,便只能作罢。
但杨川却知道,就在打柴沟不远处,便有一处储量极为惊人的精铁矿,开采难度也不大,就眼下的技术,只需短短二三十日,即可见到成效。
这也是杨川此行的主要目标之一。
打柴沟铁矿。
他还记得,后世的打柴沟啊,真特娘的荒凉,就算西面有一条古浪河,东面有一条大通河,却始终改变不了这里干旱缺水的困境,有些妇人早上起床,只能嘴里含一口水,想漱口,然后,小心翼翼的吐在手掌上,当成洗脸水再用一遍。
可眼下的打柴沟却不一样。
山清水秀,沿路走过,二三十处山泉之水潺潺流淌,一道甚为宽阔的山谷里,光是海子就有四个。
牛羊栖息,牧歌忧伤。
恍若仙境的打柴沟,宛如一幅山水画卷,在杨川和两千少年兵的眼前徐徐展开。
“长宁侯,前方五里发现一个羌人部落。”
负责斥候哨探的张汤策马狂奔而来,距离杨川还有七八丈处,他便翻身下马,大踏步上前:“他们一看咱们的匈奴人装束,一句话都不问,直接将咱们的人迎接进去,此刻已经开始杀牛宰羊,准备款待咱们呢。”
这片土地,在匈奴人的控制下已经有差不多三四百年之久了,虽然在老单于没有统一草原之前,匈奴人的实力还不是很可怕,但对于那些习惯了见风使舵、欺软怕硬的羌人部落来说,谁能打败他们的男人,就能随便睡他们的妇人。
可惜,曹襄那狗日的不在此处,要不然,今晚还可以让那货好好犯一次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