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周氏摆摆手道:“没事,我都这一把老骨头了,不搭理就不搭理,到底是让我在入棺材之前,见上了一面,以后在地底下也能说给你爸爸听,我们家还有这样的一个孩子呢!”
过了一晚,谢周氏想开了很多,她起初不过就是想见一面这孩子,现在也算是见过了,后面多见一次,都算是老天爷对她的私心了。
谢川岚见母亲想得开,心里微微松一口气,看了一眼芷兰的房门,问母亲道:“芷兰这丫头,还没起床啊?”
谢周氏摇头,“还没有,今天不是周末吗,她不用上班,就让她多睡一会。”
谢川岚点点头,“妈,那我们先吃饭吧,我这都有点饿了。”
谢周氏点头,“行,今天早上,何姐做了一点红糖馒头,那味儿闻着都香得很,你一会多吃一个。”
饭菜上桌的时候,谢芷兰的房门开了,喊了声:“奶奶、姑姑早!”
谢周氏笑道:“芷兰,快去洗洗,过来吃饭。”
谢芷兰笑着应了一声,等坐到桌前,笑问道:“姑,我刚在房里,听你和奶奶说,去见了我爸的另一个女儿,怎么样,和我长得像吗?还是像你?”
谢川岚摇摇头,“都不是很像,和你爸爸也就有两三分像,她应该更像她妈妈那边。”
谢芷兰喝了一口粥,问姑姑道:“姑,她这次来京市是做什么?我先前听我妈妈说,她是个工厂的技术员,生活应该还过得去吧?不行的话,奶奶你帮衬一点,免得我爸为难。”
谢川岚微微皱眉道:“人家专业技术过硬,自己就过得很好,不需要咱们操心。”
谢芷兰也不过是随口提提,听姑姑这么说,就没再提,转而和谢周氏道:“奶奶,我今天回一趟家,看看我妈妈。”
谢周氏问道:“那晚上要不要回来吃饭?”
“回来的,就是去看一看,还住您这边,等她和我爸的事,彻底理好了再说。”她现在是一点不想掺和父母的事,就是想着,沈爱立到京市的事,还是要和她妈妈说一声。特别是刚才,她听奶奶和姑姑的意思,像是有意缓和和沈爱立的关系。
等谢芷兰走了,谢川岚和母亲道:“妈,你相信吧?芷兰今天肯定是回去告诉她妈妈,爱立来京市的事。”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侄女儿虽然看着像是什么都懒得管的性格,但是心里拎得清,知道谁有可能损害她的利益。
她自己不想管这些,让她妈妈来管。
谢周氏淡道:“就是慧芳没有离婚,也没有什么立场来问爱立的事,老三和沈玉兰的事,是在他们婚前,而且都家先前就是知道的,我们家也没瞒着什么。更何况,爱立那孩子一直没和我们扯上任何关系,没花老三一分钱。”
她说到钱,谢川岚微微愣了一下,有些迟疑地问道:“妈,人都在家门口了,你手里头的东西,要不要也送一些给她?”
谢周氏摇头道:“她不要,先前她和铎匀结婚,我准备借着森哥儿的手,送一套首饰,人家原封不动地还给森哥儿了。”
谢川岚没有想到,这姑娘态度这样坚决,又和母亲道:“我今天都迈出了一步,再迈一步也没什么,一会我还是再去林家看看?”
谢周氏点点头,“前头是我们做得不对,现在既然有机会弥补,我们多主动些,也是应该的。”和女儿聊了两句,等何姐把碗筷收拾好了,就让何姐陪她出去遛弯了。
不成想,俩人一到凉亭里,就听老太太们立即就围了过来,问谢周氏知不知道樊铎匀带媳妇回来的事儿,其中有一个曲老太太道:“老周,你家和多美姐弟一向走得近,铎匀这孩子第一次带媳妇来京市,肯定要带去你家,给你看看的吧?”
谢周氏心里发苦,面上笑道:“目前还没有,最近樊原身体不是不好,孩子们回来有正事儿吧!”
曲老太太又道:“刚才我们在门口遇上了,长得还挺水灵,和多美俩个有说有笑的,看来这姑姐和弟媳处得挺好。”
谢周氏点头,“是,多美这丫头护短得很,又一向把弟弟看得比较重,自然是爱屋及乌。”
另一个刘老太太轻声道:“老周,你说,铎匀这回带媳妇回来,会不会和段沁香杠上?前头樊原不是还跑到海南把铎匀救回来了吗?他这心里头还有这个孙子,现在躺在病床上,手头的一点东西,不得留给孙子一点?”
老太太们此时还不知道,樊原和段沁香已经在闹离婚,都在猜测着,这一回第三代的媳妇儿遇上段沁香,谁技高一筹?
曲老太太撇撇嘴道:“哎呦,那段小保姆能愿意?就她那眼皮子浅的,樊原要是分一点出去,不都在割她的肉吗?”
刘老太太也点头,“可不是,我看就算铎匀小夫妻俩不想和段沁香闹腾,怕都不成。”
谢周氏听她们一人一句的,心里忽然缓过神来,这俩天她只想着和爱立见一面,倒是忘记了,段小保姆现在是她孙女名义上的后奶奶呢!
不由一拍大腿道:“段沁香还真不要脸,靠着一身皮相上位,赶走了人家儿子儿媳,现在还想欺负孙媳不成?她要是敢欺负人,我就到老领导那里去告她一状,”又骂道:“樊原这一把老骨头,闹出这么个笑话来就算了,还害得小辈都跟着遭殃,真是造孽!”
她这话一出来,几个老太太不由都看向了她,曲老太太率先开口道:“老周,你这人一向不爱掺和这些事儿的,怎么这回,还想着为小辈出头了。”谢周氏以前一向是明哲保身的人,和她大儿子谢振完全不一样,她们私底下还说,谢振都不像从谢周氏肚皮里出来的。
今天这老太太是怎么了?一下子热心肠起来?
刘老太太也奇怪道:“是啊,老周,论亲疏远近,这不还有多美的婆家吗?”
谢周氏被大家一问,面上立即有些窘迫地道:“我就是心疼多美和铎匀俩个,觉得他俩不容易,小小年纪就跑到汉城去生活,这么多年了,这铎匀都带媳妇回来了,段沁香也不说让一步。”
大家都夸谢周氏仗义、仁义,她们越夸,反倒让谢周氏越发窘迫,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一旁的何姐,怕把老太太刺激个好歹来,说喊老太太回去喝药,把人带走了,路上和谢周氏道:“周姨,您也不要太担心,铎匀和多美都是有成算的,那段沁香欺负不到森哥儿妹妹头上。”
谢周氏嘟囔道:“以前提到段沁香,我都跟着大伙儿一块看戏,谁能想到,闹到最后,她竟成了我孙女的后奶奶呢?这真是看热闹,看到自己身上来了。”
何姐听着,也觉得有点好笑,还是尽职尽责地安慰道:“周姨,您别担心,段沁香要是真欺负森哥儿妹妹,您就去告一状就是,以前是没有人替多美姐弟俩出头,您要是出面,上面领导就是看在谢首长的面子上,也会重视您的话的。”
谢周氏没有吱声,那大伙儿肯定问她这回是为什么出头,她能告诉别人,因为铎匀的媳妇是她孙女儿吗?
就是她愿意,爱立肯定都不愿意。
直到这时候,谢周氏才想起森哥儿那次和她吵架的话来,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这个姑娘被举报、被诬陷,还营养不良搞得浮肿病。谢周氏忽然有些意兴阑珊,在人家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们这些名义上的亲人没有出现,现在人家都熬出来了,她再说什么、做什么,对人家来说,已然没有什么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