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里的消息传递体系实在是一件可以让人琢磨很久的事。有些人明明从不出门,却对天都所有的事了如指掌;那些本以为藏的很好的秘密,或许早已经人人皆知:更奇怪的是,城南刚刚发生的人,城北的人已经知道。而这套独一无二的消息传递体系在青云试时被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水平。
城楼上的守卫待巡查走过后,迫不及待说起了闲话。
“听说了吗,今天神机营房的青云试?听说第一场,蒋百忍,就是蒋将军的儿子,被人一巴掌给拍死了!”
“净瞎扯!你那狗屁消息十次有九次不准的!蒋百忍能让人一巴掌拍死了?你以为那是苍蝇?那可是见山境!”
“这回是真的,不骗你!我还听说第二场的青藤园宁独,赢了南国的断楚。”
“屁!宁独才行难境,赢个屁的断楚!你见过行难境赢见山境?脑子不好吧!去一边待着去,狗屁小道消息,糊弄鬼呢!”
“嗨,你还别不信!到时候是真的怎么办?”
“屁!老子信个鬼!”然而,刚刚还是这般不信这荒谬的小道消息,转身就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跟他人说去了。
……
天下存在着一部分文人对修行者深恶痛绝,在他们眼里,这些拥有着远超常人力量的修行者等同于一出生便凌驾于他人之上,这可与他们尊崇的尊卑有序背道而驰。他们极力提倡以多种手段遏制修行者,就像是要给锋利的剑配上鞘。
没有力量的人,对有力量的人又羡又恨自然是人之常情。
白鹿院的学子远不至于沦落到与普通文人一样的地步,除了几个偏执,多数人对修行者持有着辩证的看法。
“蒋百忍一拳击来,正中李修孽脸庞,好似春日花圃,白的、紫的、红的一齐绽放开来!李修孽噔噔连退三步,大喝一声,定住身形。蒋百忍却似流星追月,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不由分说便又是一拳,正中李修孽太阳穴,就好似那熟透西瓜坠地,啪地一声,李修孽脑袋直接崩开一块……”
任何版本的传言在这些学子手上一加工,都成了一幕幕大戏,完全可供戏子来演,不说万人空巷,也必定是场场爆满。
有人急急忙忙地跑回了白鹿洞,高声宣布道:“第二场赢的是青藤园的宁独!”
“这就好比,蚍蜉掀大树,稚子辩圣人,一人破千军,我大明学子威武!”
“我大明自……”
“去去去,谁要听你那老生常谈!”
“赢的好就行了!”
“对,赢的好!”
周边的同学起了一连串的喝彩声,唯有白一士在安静地坐着,只是他的脸上也不免浮现出了笑容。
“你就要扬名了。”
……
青藤园突然就沸腾了起来,哪怕那些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也被人拉住被迫听着都已经听了好几遍的事,最后无奈地摇摇头走开了。
“青梅园的宁独赢了南国的断楚!”
“仅仅是行难境的宁独赢了南国的断楚!”恐怕说话的人连修行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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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的具体划分都不清楚,但仍是一脸的兴奋。
“大明赢了南国!”
“绝地反击!以弱胜强!赢得漂亮!”
“我大明修行天下无双!”
第一场蒋百忍输给了南国的李修孽,让所有人沮丧,更早早听闻宁独实力垫底,便对大明今年夺得青云试失去了信心。然而这突然传来的消息,却让人心振奋。
“一人之胜堪比大胜敌国,人心浮动到了这种地步了吗?”不少人也起了警惕之心,大有见微知著的远见,认为此等小事远不必传的沸沸扬扬。
相比于其他园的欢呼,青梅园的所有人都陷入了震惊之中。越是懂修行的人,就越难相信这个结果。
“宁独竟然能赢断楚?!”
在忘归阁里的石枕溪合上了手中的书,忍不住长呼了一口气。
“我确实不如他。真正的天才,不仅仅是天赋,同样还有努力以及运气,几乎所有的东西都现在他那边。我距离他,始终都差。”
想起自己还头顶着青梅园第一的名号,石枕溪自嘲地笑了笑。他确实嫉妒宁独的天赋,但也始终用学到的圣人之理制约着自己。
然而,更多的人会发现二十年所学不足以对抗离开学院的环境,太多的东西一触即溃。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日在巷子里遇到的人,石枕溪强行掐灭了这个念头,就像沙漠行走中的人拒绝了甘泉。他不需要白来的力量,他自己还可以努力,还可以更进一步。
“赢了?”
外面疯传的小道消息自是不可信,但司马峨却也从园长那里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他攥紧的手心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
无数的不可能里绽放出了可能,任是谁也不能平静地接受这样的大起大落。
“赢了好!赢了好啊!赢了好啊!那就看陈难萍的了!陈难萍也一定会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