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昨夜里很太平。
就像是昨天的风沙,看起来吓人,其实不过就是落了一层沙。而那一层沙,将鲜红的血迹给掩盖了下去。
青衣巷跟小胡同的冲突,被演变成了两伙人的醉酒斗殴,天都衙门派了三个人,调查了一番,案卷都没写,便草草了事。
从亲戚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的商家,透过窗户缝观察了大半个晚上,也没瞧见个动静,白白提心吊胆了一番,不免腹诽:整天打打打,没一天是真的。有本事打皇城去,就知道他娘的扰民!
小胡同关了所有店门,让大把的赌徒破口大骂,宣称着自己再也不会来这个狗地方;青衣巷也没了漕运跟陆运的人手,没有人指挥也没人干活,码头跟站点都变得有些混乱。不过这些事情,到了夜里,也都逐渐平息了下去。
如此的夜,好像安静的有些离谱。
——
胡然打着哈欠,准备去打开大门,瞥见书房有人,被吓了一跳。
“少爷,你起这么早啊!”胡然打开门,懒洋洋地说着。
宁独抬起了头,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胡然,笑了笑,说道:“我看懂了。”
“少爷,你不会一整夜都没睡吧!”胡然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她也曾画过那些张牙舞爪的图,那实在是让人头疼。自从少爷昨天从青藤园回来,就好像魔怔了一样,晚饭都没吃,就待在书房里看图,也不让自己去打扰。
一整夜的时间,宁独终于看懂了商冲古昨天给他的画,他有着说不出的高兴,立刻就想去试试新的弹指剑,那将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今早,咱去吃阳春面。”
“好啊!”
正在此时,敲门声响起。
胡然疑惑地自语道:“这么一大早的,是谁啊?少爷,我去看看。”
宁独伸了伸懒腰,走出去准备洗把脸。今天司马峨本来就没课,正好休息一上午,干什么都行,反正从昨天起就很开心。
“少爷,找你的。”一会儿后,胡然在门口高喊了一声。
宁独擦了擦脸,走到门口,发现门外是两个衙门打扮的人。
“什么事?”
“您就是宁独,青藤园里的学生?”来人客气地问道。
“嗯。”
“有件事还得请您去一趟。”来人见宁独始终不明白自己的来意,便干脆说道:“龙鳞册,您听说过吗?”
“没有。”
“但凡我大明境内的子民,都需要登记在册。普通人为鱼鳞册,像您这样的修行者是龙鳞册。一般情况下入了空照境就得去,更何况您现在都已经行难了。”
“必须去吗?”宁独心中有了几分警惕。
“大明律这般规定的。”
“必须现在去?”
“最好现在,我们还要去通知别人去登记。您,最好现在就去。”来人依旧客气地说着,对着宁独使了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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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独感觉不太对劲,想要拒绝,但看衙役的样子是不会离去。他看了胡然一眼,说道:“你先去吃,我待会就回来。”
“嗯……那少爷,你还是要跟之前一样的吗?”
“大碗吧,我今早晨有些饿。”
“好的,早些回来啊,要不然面就凉了。”
“嗯。”
宁独一路上跟着衙役,经过了三道盘查,来到了名为“计相院”的地方。
“您去里面登记就好,用不了一刻钟的时间。出去的路在西侧。您尽量不要跟任何人说话,到了里面会有人接待您的。这些事情,都安排好了”衙役最后说的这一句语气明显加重了些。“小的这里还有事,就不陪您了。”
宁独点了点头,审视了一下四周。这两个衙役虽然没有恶意,但他心里还是有不安。
计相院里的天地元气流动非常晦涩,给人一种堵在胸口的感觉。倘若运行起斗转,恐怕会比平时慢上一倍不止。饶是以宁独这样的洞观能力,也不能看清这里的元气分布。想要在这里动武,实力最少会被削减一半。更何况这里还走着许多气息浑厚的点,恐怕坐镇在那里的是不止三境的强者。
“这或许就是阵法了。”
光天化日之下,代表着大明王朝的权利部门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可说的阴谋。不管怎么说,已经到了这里,刀山火海也要去走一遭了。
在说明来意以及自己的姓名后,宁独被领到了一间青石房里坐下,对面有人正襟危坐,正在研墨。
“姓名。”笔录官提起了笔,蘸上一种特殊的墨,悬在了一张金纸前。
“宁独。”
“年纪。”
“十六。”
“父母。”
“没有。”
“住址。”
“天都,朝明坊,瓜柳胡同。”
“师从?”
“青藤园,青梅园。”
那人抬头看了一眼宁独,问道:“你就是商冲古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