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识告诉修格,刚刚那恐怖的声响和震动恐怕根本不是敲钟所能够引起的。
从这震动的规模来看,那倒更加像是某种惊人的爆炸,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修格无法确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却能够感受到,之前一直压抑在自己心头的恐慌伴随着那恐怖的震动与声响彻底地释放了出来,这一次,修格完全能够感受到那股沿着面前这狭长、封闭的地下水道传导而来浓浓危机感,就仿佛所有积藏于记忆深处的恐惧均在此刻被人强行挖掘而出,而当这些情绪依次陈列于脑海,带来的便是不由自主的战栗。
修格的猜测是对的。
就在塞伦城的中心广场当中,那座见证近三百年安定的高耸钟楼在第八十声钟声响起后,突然颤动了起来,几乎所有的人都捕捉到了那一丝异样的颤动,但还没等他们做出反应,一阵自地面之下传来的震动伴随着几乎要撕裂天空的震响作用在了广场正中心。
已经进入广场范围的车队们立即停了下来,那些守卫在周边区域的法委会执行者们屏住了呼吸,因为他们发现,自己随身携带的魔路钟摆此时正在以极其反常的状态疯狂地摇动着,它们晃动的姿态与频率是如此的古怪,以至于那些用魔法结晶塑造而成的钟摆根本不像是捕捉到了魔力的波动,反而更像是被一只透明的手掌在用力地朝着不同方向拉拽。
然而,还没等人们进行采取下一步行动,超出所有人想象的变化就此发生。
又是一声恐怖的爆响传来。
就如同传说之中那坐落于寒冷北境的巨大火山喷发了一般,整个中心广场,或者说,整座塞伦城都了起来。
法委会单独设置在钟楼附近的防护仪式场遭受了这世界上最为野蛮的撞击,本该无比可靠的防护力量在顷刻之间彻底崩毁,负责监控、维持仪式的施法者们在魔力断裂造成的症状当中瘫软于地,纷纷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混乱当中有人呼喊了起来,于是更多人抬起头朝钟楼的方向看去,于是下一瞬,几乎所有在现场的人都见证了那无比震撼的一幕。
古老且巨大的中心钟楼开始剧烈地摇晃,紧接着它就像是被顽童一脚踹中的积木那般夹杂着大量的灰尘与砖石碎块朝着广场当中砸落下来。
坐在车辆上的哈维德王子与王妃见证了这一切,躲藏在混乱人群边缘区域的普特林和他的同伴们也见证了这一切。
尽管这些在之前普特林等人就已经被告知,今日塞伦城中会发生超出常人想象的,但当这一切真的发生在这些热血上头的年轻人眼前时,他们仍旧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
然而钟楼的倾塌却仍然只是开始。
剧烈的震动令人们难以站稳,恐慌的情绪使人们慌不择路,四散飞溅的砖石如同箭矢与炮弹般砸入人群……….
普特林与自己的年轻同伴们紧张地躲进了事先选好的商店当中,他们惊奇地发现,那名中年学者在出发前分发给自己等人的徽记竟然在此刻展露出了惊人的神奇效用,一层散发着灰白色光芒的半透明作用在了他们的身上,灰尘也好,碎石也罢,就连奔跑中不小心撞过来的其它人,也没有办法对他们造成半点影响。
他们对视一眼,随后便同时将手伸进了自己贴身的口袋里,握住了早已准备好的武器。
那是结晶铳,又或者说是一种类似于结晶铳的新型枪械。
它有着极其精密的机械结构,特制的金属子弹,以及无比复杂的,铭刻于枪身之上的古怪符文。
普特林急促地呼吸着,这个疑问又
一次从他的脑海当中浮现出来。
然而,在这念头闪过的瞬间,那佩戴于他们胸口与手臂上的徽记却开始发出了微弱的亮光,于是那一闪而过的迟疑与困惑瞬间便在魔法的力量下被彻底抹除。
那个中年人便是这样交代的。
于是普特林和自己的同伴便走出了商店,顶着弥漫的尘埃朝着广场的另一端跑去。
……
原本钟楼矗立的位置现在成了一个无比夸张的坑洞,它似乎直通地底,又似乎只是与埋藏在塞伦城地下的水道系统相连……那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在当前情况下,停战庆典只能终止,只不过城市当中的混乱严重地影响了贵宾们撤离的速度,哈维德王子与王妃紧张地坐在自己那辆防护无比到位的车辆当中,在护卫与士兵们的开道和保护下开始慢慢地朝着来路撤离。
四周实在是过于混乱了,被那灾难所伤害的人不计其数,因为过于惊慌和恐惧当场昏厥的平民更是数不胜数,现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在尽力地远离曾经的中心广场,为了能够让自己尽快到达安全的地方,他们推搡着嘶吼着,根本听不进别人的话,也无暇自己的脚下是否踩踏到了别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占据了主要道路的王子车队反而成为了最大的阻碍,士兵、警员以及王子们的贴身亲卫们尽力地阻拦着那些被迫靠近到车队旁边的平民,其中的一些法师们甚至想要利用魔法来将混乱的人群隔开,然而越是这样做,道路上的混乱就越是加剧,车队的行进速度就越是缓慢。
哈维德王子将混乱看在眼中,他从车窗观察了一眼四周,随即便怒吼出声:
车内的河谷级法师亲卫咬了咬牙,但他却也清楚此时王子的判断并无错误,于是他立即将这一命令传达了出去,于是那些正在与混乱的人群对抗的守卫立即开始稳步后退,施法者们用来强行隔开人群的魔法亦被撤除。….
街道上的混乱立即得到了相当程度的缓解,一些被踩到在地的可怜人也终于得到了其他人的救助……
秩序隐隐有了回归的征兆,肃然仅限于这一片区域,但却也足以让人安心少许。
年轻的王妃担忧地攥着自己丈夫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