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子见他双目微红,不由亦是心中恻然,出言宽慰几句。
那儒生突然开口道:“南先生既然已知本姓为刘,为何不复了本姓,而仍然姓南呢”
南鹰目露沉痛之sè道:“先生说得是但在下刚刚返回汉土,上不能报效国家,下不能为父报仇,有何面目认祖归宗在下的意思是,在未实现为国出力、为父报仇的愿望前,绝不回复本姓,否则百年之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这一番话斩钉截铁,掷地有声,说得刘公子几人均是耸然动容,心生敬意。而高顺等人则是瞠目结舌,这小子的忽悠功夫真是愈发jing进了。
刘公子沉思了一会儿,才笑道:“南先生之前说到,近ri颇多烦恼之事,不知究竟所为何事”
这句话可算说中了南鹰的心事,他不由长叹一声。
贾诩终于又睁开双眼,将近ri被宜阳县军民苦苦挽留之事细说一遍。
南鹰待他说完,才苦着脸道:“刘兄,你说这如何是好我本想继续云游天下,帮助各地百姓,这一下盛情难却,竟然将我活活困在此地,好不急煞人也”
刘公子微笑道:“如今天下疫情已经初定,以我观之,用不了数月便可彻底解决。南先生泽惠这宜阳县数万军民,若长居于此,必可安享清福,又何需再四处奔波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未完之事”
南鹰心中又是一跳,这小子果真厉害,说话句句语带机锋,面上却正容道:“刘兄此言差矣俗话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我南某虽然不才,但也绝不能空负满腔志向,岂能困守在这弹丸之地”
刘公子目shè奇光道:“好男儿志在四方恩说得极好我尚是首次听得如此豪情壮志之语不过,这话可不象南先生这么一个医者的口气啊”
南鹰浑身一个激灵,面前这位刘公子实是jing明得令人难以置信,短短几句话,自己竟然生出被他瞧得通透的感觉。
正当南鹰心中千转,寻思如何对答,一声轻笑传来。
贾诩缓缓起身,眼神竟隐隐透出一丝兴奋之意,开口道:“刘公子真是目光如炬,其实我家南先生学贯古今,文武兼备,实为当世奇人,胸中所学又岂止医术一道而已自然是不愿蛟游浅溪的”
南鹰一呆,差点不能相信自已的耳朵,贾诩这老小子是不是疯了竟然在初次相识的外人面前如此张扬,难道还嫌惹的麻烦不够多吗
果然此言一出,那刘公子目光一亮,道士微微低头,隐去眼中不屑之意,儒生轻轻自语道:“好大的口气”连那老者也睁开眼睛,重新认识般仔细打量着南鹰。
刘公子亦定睛瞧了南鹰一会儿,突然洒然笑道:“如此倒是刘某失敬了好极好极我亦学过一些浅薄的学问,心中早有困惑之处今ri正可请南先生指点迷津”
南鹰心知不妙,对贾诩恨得咬牙切齿,忍不住扭头向他瞪去,却见他暗使一个眼sè,眼中尽是热切期待之sè,不由心中一动,难道他看似冒失的举动竟是大有深意
南鹰退无可退,只得硬着头皮微笑道:“贾先生之言太过我不过随先父读过几年死书罢了今ri有幸,愿听刘兄教诲”
刘公子思索了一会儿道:“南先生与张神医此次驱疫之举救护无数黎民百姓,可说得上功在千秋然我大汉百余年来,除了瘟疫肆虐外,各种灾害如震灾、水灾、旱灾、蝗灾接连不断,实为千年以来之仅有,究竟为何是否与国运有关”
众人听得一齐发呆,这刘公子倒也不愧是宗室身份,竟会提出如此复杂难答的问题,此问不仅问及种种天地之间玄奥难明的神秘现象,更涉及国运,岂是轻易可答众人一齐瞧向南鹰,静观他如何作答。
南鹰微微一笑,心道我还真怕你提出别个什么古怪的问题,这个问题倒是勉强可以运用现代知识蒙混过关的,他轻咳一声道:“刘兄多虑了以小弟愚见,灾害之发生不但属正常现象,且与国运绝无半点关系”
他语气中充满了强大的自信道:“自然之道,在于平衡便如人之身体,若有一处不适,而不加以及时医治,病情便会愈加沉重,继而影响全身。我们且说说这些灾害的由来吧,看似各种不同的灾害纷涌而至,实则其中有着必然的关联。许多自然灾害,特别是大的自然灾害发生以后,常常引出一连串的其他灾害接连发生,这种现象叫灾害链。灾害链中最早发生的起作用的灾害称之为原生灾害;而由原生灾害所引导出来的灾害则称之为次生灾害。自然灾害发生后,破坏了人类生存的和谐条件,由此还导生出一系列其他灾害,这些灾害泛称之为衍生灾害。”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不但刘公子几人情不自禁的站起身来,连贾诩、枣祗也露出难以置信之sè,只有高顺微笑不语。
刘公子颤声道:“南兄恕本人驽钝,你能再说得明白点吗”
南鹰叹息道:“好我就尽力说得明白点。比如说,一场连ri不断的暴雨会如何呢会引发山洪暴发,泥石流失,如不加治理便可能会影响地表,引发地陷、地动;再比如说,干旱的天气,使得蝗虫一类的昆虫可以大量繁殖,极易引起蝗灾,如果不能果断灭蝗,那么一场蝗灾过后,庄稼无颗,田间的鼠类失去食物,只得向城市转移觅食,这便又引发了此次的鼠疫所以说,很多灾难的根源都可以追溯到一个点,正是这个暴发点引起一系列的灾难后果,其中很多灾难更是因人而生,完全可以因人而灭,这和国运又有什么关系呢”
室中一片寂静,众人一齐陷入震惊后的深思,连那儒生也听得呆如木鸡。
良久,刘公子才哑声道:“南先生一番高论,倒是与桓谭所说灾异变怪者,天下所常有,无世而不然的话颇为相投,但更难得的是南先生的分析见解,却是远胜桓谭,果然有大贤之才谢先生指教但先生之言,我尚须好生琢磨一番今ri打扰了,明ri仍要上门受教,请先生切莫推却”
南鹰亲自将刘公子等人送出门外,返身入室,见贾诩仍坐在椅上出神,不由怨道:“文和你适才为何出言相激,这可不象你一向的做派”
贾诩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异sè:“主公,你难道没有觉察,这位刘公子可能来头不小啊”
南鹰一怔道:“他自己不也说了,他是汉室宗亲啊”
贾诩又低下头去,苦思道:“也许是我多虑了吧但是,恩,也只是可能以后再说吧”
南鹰不由摇头,这个老贾又在装什么神,弄什么鬼
他想起刚刚刘公子的话,脱口道:“对了桓谭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