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我心里好过。”林萧说,“这一天我等了太久。”
“我就不该让你出山。”陶弘景长叹一声,满是疲倦,“老二,手心手背都是肉。老五出事,为师心里也不好过。可你为何这般冲动?”
“师父和大师兄,都是我云海仙门的排面。”林萧说道,“你们动手,无异于就是宣告仙门和魔宗全面开战。我不一样,我是林萧,云海仙门的一个无足轻重的贤者境修士而已。魔宗就是再恼火,也只会针对我一人,不敢直接向仙门宣战。”
陶弘景沉默良久。
“师父若没有其他事情,徒儿先行告退。”林萧的声音传出门外,庄妍环抱的手指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臂。
“过了今天,你随我闭关。”陶弘景忽然说。
“师父?”林萧吃了一惊,“我自己做的事,心里清楚会有这样的结果。此事徒儿既然做了,后果也理应徒儿一人承担。”
“等你有一天,也做了别人的师父,你就懂我如今的心思了。”陶弘景说道,“你的御空根基断裂,我不出手帮你,你活不过十年。”
门外,庄妍的心猛地抽紧。
林萧还要再说,可陶弘景只是摇头,示意他不必多言。
林萧跪在陶弘景面前,“徒儿不孝!”
七年前,老五的事情,已经让陶弘景从圣人境跌落到准圣。
如今又是他。
林萧低着头,神色阴暗。
陶弘景将一只手按在林萧头上,只是笑,“老二,你很好。老大也好,老三也好,老四也好,老五也好,小六也好,老七也好。”
“我陶弘景年轻的时候,比你们都要狂。”老人笑道,回首往事,不觉莞尔,“我有个很好的朋友,也是个狂人。那时候我们在中州,那是个好地方。我们都是那一辈的翘楚。”
林萧听着。
“可后来他出事了。”陶弘景说,“一夜之间,他从云端跌落到泥土里。他们都说他欺师灭祖,杀了自己的师父,还把师父唯一的血脉,也是他的小师妹,也给杀了。”
林萧知道陶弘景在说谁了。
“可我不信。”陶弘景说,“他是那种情愿为身边的,那些他在乎的人,付出全部的人。我跟他八字不合,年轻时我们都狂,也都有狂的资本。可他仗义,我心胸狭隘,觉得凡比我强的,都是我证道路上的绊脚石。所以我很多时候,挺讨厌他的。”
“可他就是那种,身上有一种特别的魅力,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人。我一度对自己说,我绝不会成为他那样的人。”陶弘景笑了出来,“可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却偏偏成了他的样子。想来,上天把我和他安排在命里遇见,是件多么有趣的事情?”
“师父是最好的师父。”林萧低着头,声音沉闷。
“唉,不说了。老了!总是会怀念以前的日子。”陶弘景苦笑,俯身将林萧扶了起来,“老二啊,好好的,啊?以后别再犯傻了,知道吗?”
“嗯。”林萧终于还是还忍住。
门外,庄妍看着漫天的细雪,眼眶很热。
她裹着大氅,孤身离开陶弘景的别苑。
有人在半道挡住了她的去路。
“他,怎么样了?”来人也是一身玄色大氅,将曼妙的身段包裹在里面,只露出一张颠倒众生的脸。
“师父说,庄生剑折断,御空根基断裂。”庄妍眼睛很红,“他活不过十年。”
董小宛如遭雷击。
“就,就没有一点儿办法吗?”女子失魂落魄地看着庄妍,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那根救命稻草。
“有。”庄妍说,看着漫天飞雪,“今天过后,师父带他闭关。如果顺利,或许事情还会有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