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我发掘的吧!
陆佳看着孟时表情忽然…“慈爱”?
孟时不知道这姑娘抽什么疯,直接把她手里的手机拿了过来。
他书看过不少,但还真没看过剧本是什么样子的。
这份pdf是直接从照片扫描过来的,而且是一份手写的稿子。
第一页。
《春》
第五稿
编剧:陆端存
从封面的名字,看不来是什么类型的片子。
孟时问道,“这片子是讲什么的?”
陆成康回过神来,把已经燃尽的烟按在烟灰缸里,“你先看一遍,看过了我再讲。”
孟时手指滑动了一下。
第二页。
故事大纲:吴青的父亲早逝,他跟着母亲生活,他从小就不安分,初中毕业就在底层厮混,后来染上了毒品,十八岁第一次进了看守所,二十岁第三次被抓送进了戒毒所,强制戒毒两年,01年秋,他离开了戒毒所,走向那个春天。
孟时看完这段感觉再结合标题《春》,感觉这应该是一个励志片。
01、戒毒所、日、外
孟时看着这一行琢磨了一下,这个日应该是白天,外应该是外景。
他接着往下看剧本。
严峻嘴里叼着烟,穿着一件灰黑的夹克,蹲在绿化带边沿上,身后是长长的大理石,上面镶着金色的字“吴北市谷岩山强制隔离戒毒所”
他拿出刚半个月前偷来的诺基亚3310,看了时间。
十二点还差两分。
他把手机塞回口袋,站起来看向了戒毒所的门口。
02、戒毒所、日、外
吴青穿着一件有些皱的T恤,等着门卫开门。
他已经看到了来接他的严峻,但不想开口,眼睛盯着门卫手里的钥匙,看着钥匙捅进锁眼里,他想起了孙丽。
严峻看到铁栅栏门被打开,激动的迎了过去。
警卫呵斥:“这里不许抽烟!”
03、面包车内、日、内
车窗前放在一包红塔山。严峻把车发动,伸手拍了拍信号不良的收音机。
副驾驶上,吴青看着窗前的烟,然后缓缓的把头别过去,看向窗外,(声音游离),“最近在干嘛。”
车动了起来,严峻单手握着方向盘,(得意),“干大事。”
吴青不说话了。
……
06、家、夜、内
“妈,我找工作了,是花店,我喜欢花。”
吴青对张秋菊笑,接着从身后拿出了一支红色的蔷薇,放在她手里。
“好,好,好。”
张秋菊开心的找了一个瓶子,装上水,小心翼翼的摆在卧室里。
……
12、严峻家、夜、内
吴青站在狭小的卫生间里,墙上是一面已经裂开的镜子。
他看着镜子里好像有无数的自己,把头栽到一盆冷水里,一串气泡咕噜噜的拥了上来。
孙丽穿着白色的吊带,从后面抱着吴青,把脸贴在他的背上,用力,好像要把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为什么?”
吴青把头从脸盆上抬起来,抓着孙丽的胳膊,(病态):“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有了bing毒,还要什么为什么?”
……
18、家、日、外
吴青疯了一样拉扯卧室里梳妆台的抽屉。
抽屉外面挂了一把锁。
梳妆台上的瓶子因为晃动掉了下来,没有碎,咕噜噜滚进了床底(里面的花早已枯萎)
张秋菊站在门口,看着吴青,手紧紧的抓着门框,一言不发(心疼、无助)。
吴青的手,脖子青筋暴露着,看着张秋菊(长发遮住眼眉,歇斯底里),“妈!我是你儿子!你要这样对待你的儿子吗”
“这锁,这锁,是防小偷用的。”
……
孟时一下一下的点着,表情逐渐变的古怪起来。
他一开始本以为《春》是戒毒人员重新面对生活的故事。
但这个故事和剧本里的一句台词一样:人的一生总是先盛后衰,然后一去不回。
吴青的新生活还没开始,却先开始了复吸,他为了钱,变卖家里的东西,偷东西,借钱,让女朋友染毒,逼她出卖肉体……
故事开始于秋天,经过寒冬,结束于春天。
剧本随着天气转冷,越来越压抑。
孟时在脑子想象。
陆成康真正拍的时候,色调一定会随着剧本里的时间,越来越暗,直到最后变成大雪将下未下的阴沉。
孟时看完剧本叹了口气。
陆成康在电话那边问道:“看完了?”
孟时拿着手机在老宅的门槛上坐了下来,语气有点低沉,“看完了。”
陆成康有些期待的问:“怎么想?”
孟时点了根烟,开始抽。
陆成康听到孟时抽烟的声音,于是开始等待,他喜欢思考的人。
陆佳跟过来,在孟时旁边蹲着,她盯着孟时的脸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孟时抽了半根烟,开口说道:“不能让雪落下来吗?”
陆成康听到孟时的话楞了一下。
孟时从肺里吐出一口烟,自顾自的说道,“剧本压抑了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但最后,吴青却在春日的第一缕阳光中跳楼死了,这是什么狗屁结局?”
陆成康没有生气,反而解释到:“这个剧本叫春,万物复苏,而且他的死并不是解脱,也不是……”
孟时打断了他,“那为什么要让他死?为什么非要一个春,为什么不在最冷的时候,把故事结束?”
“在最阴暗的时候,把雪落下来,让吴青被追债的把腿捏碎截肢,把一直想干大事的严峻送进监狱,让孙丽从被逼迫到自愿慢慢沦为毒品下没有羞耻的躯壳,让锁着金首饰的张秋菊真的被偷的一干二净。”
陆成康没有说话,急促的呼吸通过听筒传了出来。
孟时把烟头在门槛上按灭,拿在手里,看着黑漆的烟头,说道:
“不要什么春日里第一缕阳光,不要隐喻,不要希望,就来个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沾毒的吴青就是这场雪,让他把所有的东西都摧毁殆尽,既然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
陆佳看着孟时语气平和的说着这些吓人的话,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孟时对她耸了耸肩,咧嘴一笑,配上他的小圆头,真真是一个阳光少年。
“你演吗?”电话那边陆成康有些尖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
孟时脱口而出:“不演。”
然后又说道:“我又不是神经病,干嘛演这种鬼东西。而且这东西,压根过不了审,你还是琢磨《春》吧,哈哈哈。”
陆成康感觉自己跟吃了一口屎一样难受,他现在对《春》一点兴趣都没有!
满脑子都是那场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