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种了一千多年灵米，从初入修仙界至今，从未间断过。</p>
数量多时间久，时不时有灵米植株发生异变，多数好的方向异变，少数是坏的衰退。</p>
这在当年修仙界并不玄奇，诸如种植灵药、驯养异兽也时常有异变，在修士眼中灵气更足、药效更强就是好事，反之则是赔本买卖。</p>
譬如周易手中的米粒，就是典型的衰退，成熟后竟然没有蕴含灵气，凭白浪费灵田和法力。</p>
寻常修士定然弃之如草芥，周易受前世影响，对变异灵米颇为在意。</p>
经过试种之后，发现变异米粒不含灵气，所以生长过程也无需灵气，同时又保留了灵米植株的优势，诸如不挑地形、生命力旺盛等等。</p>
缺陷就是产量低下，亩产只有一石左右。</p>
“一石！”</p>
金京听着周易介绍，不自禁的抬高了声音：“这米真能在山上种，亩产一石？”</p>
“这种米种出来，生命力比野草更甚，洒在山间石缝中就能生长，”</p>
周易点头道：“具体产量也要受山地影响，石头太多了自然产不了一石，贫道游历云洲时，稻米亩产三四石还要多。”</p>
“咱这山窝窝里，哪敢与平原良田相比。”</p>
金京叹息道：“摩云城周边的田地，费了天大力气开垦，没日没夜的小心照顾，产量也不过一石多点。道长这米种，咱看着就眼馋，可是把老头子卖了也换不回来！”</p>
“在贫道看来，这枚鳞片价值更高。”</p>
周易将米粒递给金京，说道：“贫道昨日观金神庆典，深知十万大山人族艰难，先贤筚路蓝缕方有今日兴盛。这米便取名易米，一是表明种植容易，二是对外说神明金易赐予！”</p>
“这不是委屈了道长？”</p>
金京紧紧攥住米粒，说道：“道长如此大义，莫不是怕遭人嫉恨？放心，谁敢与道长为敌，便是摩云城的死敌！”</p>
摩云城看似只是一个城池，然而城中百姓个个习武，可谓全民皆兵。</p>
十万大山的人族寨子，也以摩云城为尊，麾下人口数十万。一声号令，便能汇聚十万精兵，威势不弱云洲小国，武力更有过之。</p>
“尽是些虚名，贫道一心清修，不愿有人打扰。”</p>
周易拱手道：“莫要再客套，多谢道友款待，告辞了。”</p>
金京躬身致谢，说道：“老头子就不远送了，咱以后须尽心耕种易米，短时间去不得碧波潭垂钓。”</p>
“那就过几年再约。”</p>
周易不在意的摆摆手，脚下生风，转瞬消失不见。</p>
……</p>
清晨。</p>
千山初醒，朝云出岫。</p>
风吹过森林，雾气缓缓消散，山中突然传出阵阵歌声，打破了自然的宁静。</p>
山间农户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中年道人从山上走来。</p>
道人头上随意别着木簪，面容清癯，肩上搭着绿竹鱼竿，脚步似慢还快，轻轻一踩草尖树枝就腾空而起，仿若凌空飘飞。</p>
农户见道人走近了，熟练的打了个道揖：“道长又下山喂鱼？”</p>
“诵经烦闷了，出来散散心。”</p>
周易笑着回应，说话间行走数十丈远，片刻就到了山脚下。</p>
前方是一汪清澈潭水，春日映照下碧波浩荡，岸边开辟成了整齐的良田，农户正除草灌溉，见到周易纷纷恭敬打招呼。</p>
“道长，这是我在山里寻的怪石。”</p>
“多谢道长开的药方，俺家小子病已经好了。”</p>
“俺家船就停在岸边，道长莫要乘牛二家的，他那破船漏水。”</p>
“……”</p>
周易拱手一一回应，与村民很是相熟，不似高高俯瞰的天上神仙，当真是个山中隐居的道士。</p>
当年异变灵米交给金京，周易也未曾想变化这般大，十万大山的人口如同爆发了一般，短短三十年过去碧波潭周围已经形成数个村落。</p>
易米容易生长不挑土地，但是多加灌溉能增加产量，所以山中河流湖泊成了村落聚集地。</p>
碧波潭是十万大山最大的湖泊，如同内陆海洋一般广阔，且位于群山北侧，自然成了上佳选择。</p>
“群山广阔，粮食产量低，但是没有了苛捐杂税官吏盘剥，剩到手里的反而比云洲百姓多。听说不少庆国百姓，在国内活不下去了，便钻到大山中求生。”</p>
周易这些年不是闭死关，时不时就下山垂钓，顺便为村民治病，所以对外界消息知道不少。</p>
只是有所滞后，毕竟距离遥远，山中消息闭塞，听到的已经是两三年前的事了。</p>
盘膝坐在湖边，轻甩鱼竿落入水中。</p>
刚刚下钩就有鱼凑过来，急切的绕着鱼钩打转，试图将灵米吞入腹中，不过鱼钩如同虚幻，任它们怎么咬都叼不到。</p>
“几个懒货，还想在道爷这骗吃骗喝！”</p>
周易认得这些青鱼，个个性子奸猾懒惰，吃了灵米不思寻物报恩，只想着守在原地继续吃。</p>
一个麻衣少年抱着酒坛跑过来，蹲在周易身旁，掀开盖坛子口的粗瓷碗，倒满了整碗洁白如玉的米酒。</p>
“道爷，这是阿母新酿好的，让您尝尝味道。”</p>
周易接过粗瓷碗，仰头喝了个干净，点头说道。</p>
“味道不错，回去与你娘说，易米来历不凡，本就是极上等的酿酒原料，放其他草药反而降了口感。”</p>
易米虽然是灵米衰退后的产物，但是作为酿造灵酒的基础原料，本质味道远超凡俗材料。</p>
“知道了，回去就与俺娘说。”</p>
少年从怀中取出册道经，双手奉上：“道爷，这卷经文已经背过了，有所领悟，可惜无论怎么修行，也感应不到天地灵气。”</p>
“小叶子，修仙都是假的，你要相信武道！”</p>
这时湖水咕噜噜冒泡，露出条三尺长青鱼，张嘴吐出一颗晶莹闪亮的玉石，正好落入周易手中。</p>
“我外祖说了，道爷就是仙人。”</p>
金叶对此倒也不奇怪，少时蹲在周易身旁听经，没少见这般玄奇之事。</p>
村中百姓也大都见过，一传十十传百，都认为碧波潭的鱼有灵性，捕杀后会遭报应。</p>
周易将玉石收起，屈指一弹奖励给青鱼灵米粒：“贫道如果是仙人，怎么会变老？”</p>
金叶面露苦恼之色：“如果没有仙人，我眼睛看到的异像是怎么回事？俺爹死的时候，还看到了鬼魂，吓得我好几天睡不着觉。”</p>
“每个人都有气，生气、死气、气运等等，你天生灵瞳就能看到。”</p>
周易随意解释道：“灵魂是念头凝结而成，人死如灯灭，念头寂灭就显示为魂飞魄散。”</p>
金叶并没有怀疑周易的话，冥冥中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尤其是诵读道经时，失落感愈发强烈，身体总有种空虚感。</p>
周易微微摇头，没有帮金叶解惑。</p>
天灵根，天生灵瞳，世间罕见的修仙天赋，生在这个时代就是个遗憾。</p>
这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