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十六眼怪的眼珠子同样跟着定魂幡而动，甚至脑袋也微微侧过来，看得异常专心。</p>
挥舞这么一会儿白幡，白山青水两名年轻力壮的侍从就满头大汗。</p>
不过十六眼怪也不再行动，原本的暴戾多疑被迷茫取代。眼前的招魂幡盖住了其他生机，散发出令它愉悦的波动，但过度关注这面幡很耗魂力，也让它本不澄静的心智更加迷糊。</p>
这东西对它的作用，就像镇静剂之于人类。</p>
过了一会儿，十六眼怪甚至很人性化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转身慢悠悠地走了。</p>
看它最后化作黑烟，跟着大部队上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p>
白山青水也收起定魂幡，就地坐下，努力调息，顾不得额头汗如雨下。</p>
这么一小会儿舞幡，即造成体力和精神的双重透支。</p>
此时从池井里出来的都是巨大的怨魂，块头大、数量小，彼此都保持一定距离，不像先前的怨魂呼啦啦挤在一起，毫无边界感可言。</p>
甚至它们身后往往还跟着一小群怨魂，亦步亦趋，看起来像是随从。</p>
看到这里，贺灵川也明白这些玩意儿在怨魂里的力量和位次都比较高。就跟人类一样，有头有脸有地位的身边都不缺小弟。</p>
幸好它们不像十六眼怪那么敏锐，或者它们根本无意往下多看一眼，就在魂群的簇拥下升上天空。</p>
等它们都走完，池井就安静了，没再冒出新的怨魂。</p>
此时虚妄结界的光芒也开始减弱，显然孙孚平关于它时效很短的说法并不是托词。</p>
趁这空隙，年松玉小声对孙孚平道： “好像跑光了。”</p>
孙孚平力求稳妥，摇头表示 “再等等”。</p>
他们这里安然无恙，还能正常对话，盘龙城外头却已经是狂风卷地、飞砂走石，再没有一寸清净之地。杜魂散效力还在，众人分明望见，万千怨魂集合而成的魂柱喷发到半天高就如四溅开来，每一个芝麻大小的黑点都是一条怨魂，而这样的黑点布满天空，乘着狂风冲向盘龙沙漠的每一个角落。</p>
狂沙季启动了。这是大伙儿头一次看清它的诞生过程。</p>
在短短半天内，狂沙季会席卷整个盘龙沙漠，并且在未来漫长的数月内遮天蔽日。</p>
看到这里，整支队伍都默默垂下了头。</p>
贺灵川侧首，望见贺淳华脸上的凝重。</p>
虽说距离九月没几天了，红崖路的常客也都明白盘龙沙漠难以捉摸的臭脾气，多半会尽早规避，但孙孚平提前引动狂沙季，一定还有不少人因此丧生。</p>
别的不提，那些还未来得及撤走的驿站，肯定会被一锅端没。</p>
可他们进入盘龙城后才获知孙孚平的打算，对方职位又远高于己，如何忤逆？</p>
他怕老头子心理负担太重，悄声问： “老爹，你还好吧？”</p>
“嗯。”贺淳华正望着池井出神，下意识回道， “护好我，真正的危险恐怕才要开始。”</p>
“哦，好。”</p>
池井好一会儿没有新怨魂出现。</p>
众人请示国师。</p>
他们都站着看，孙孚平却没闲着，早就抓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绘制符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