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中胤不禁讶然,想不到这地方竟如此厉害,难怪观月舫名闻遐迩。欣赏一番之后,项中胤也没忘了正事,避开人群,悄然混入里头。
倏忽间,一股刺耳铃声响起,项中胤抬头一瞧,发觉上头系着符纸的串铃大摇,惊觉自己行踪被发现了。他左右环视,恰巧发现一处窗户未阖上,赶忙翻窗入内。
项中胤躲到一处屏风后方,留神倾听外头动静。只见几道人影在走廊上徘徊,时而步急时而缓下,不久后来到此屋敲了一声。项中胤探头一瞧,竟发现屋中之人正是秀娘,他听闻敲门声走上前去,回应几句后又关上门。
项中胤游目四顾,屋内布置华丽,呈长方形,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毡。厅角的火炉升起,室内温暖如春,火光摇曳。
项中胤往旁一瞧,偌大的床铺上躺着一个全身赤裸的中年男子,抱着枕头又亲又搂,模样十分怪异。秀娘走到一盏香炉旁,贴上一道符纸,放在中年男子旁边给他嗅闻。
片晌,她又在酒盅里头掺了些粉末,让他一饮而尽。顿时,中年男子面色醉醺,侧过身去,打起了呼噜。项中胤大吃一惊,想不到秀娘看似婉约可人,竟然对客人施法又下药,不禁想起当日之事,背脊一凉。
秀娘吹熄了几盏灯后,室内的灯火黯淡下来,她盈盈至梳妆台前方,径自坐下,看着铜镜梳起了头发。项中胤望向窗户,那些人似乎不见了,正想起身离去,忽然一个没注意撞到了底下的夜壶,秀娘当场一惊,问道:“是谁?”
项中胤一脸尴尬,硬着头皮走出来,秀娘见到了他,惊呼一声,美眸发出茫然之色,好似在打量他前来的动机。项中胤当然不可能说实话,谎骗她是因为没钱又想来晃晃,所以才想方设法偷渡进来。
事实上,确实有不少人觊觎观月舫姑娘的姿色,但苦于没权没势不得入内,常会买通船夫趁机混入其中。秀娘以为他也是这样的人,故不以为意。她轻问道:“若项公子要来,为何不通知孙公子一声?孙公子也是这儿常客,他可为你安排。”
项中胤哈哈一笑道:“我与他交情甚浅,可不想随意麻烦人家。话说回来,你为何要对这人下药施咒?”
秀娘顿时一怔,面色困窘,低首道:“你、你都看到了?”
项中胤皱起眉头,反问道:“莫非你进了画舫,还想守身如玉?若说卖艺不卖身,这我时有所闻见怪不怪。可是你们都已携手临床,难道你是石女?”所谓的石女,就是指某些女子天生无法正常运动,这种人在青楼之地,若有几分姿色,就会被派去抚琴弹曲。
秀娘娇躯一震,垂下螓首,无奈道:“我并非石女,但自幼就被卖入观月舫,不知是看得麻木还是心有抵抗,我无法取悦客人,也无法从中获得满足。”说到后面几句,她玉颊生霞,赧然地抿着朱唇。
项中胤问道:“这符纸是给你的?”
秀娘蹙起蛾眉,叹了口气道:“这是蝶夫人给我的,她要我用这方法让客人产生幻觉,并以酒将其灌醉,让他们以为与我有过欢好。”
项中胤想起李忠一事,微点了头,认为秀娘并未说谎。他问道:“你可知孙牧为何与观月舫好像关系匪浅?”
秀娘沉思片刻,低声道:“我只知道孙公子是这里常客,好像跟观月舫有投资关系,其余的事一概不清楚。不过,今晚孙公子也有来,就在这艘船上。”
项中胤忙道:“他在那里?”
秀娘面有难色,摇头道:“这我不方便说,若被人知道,我会死得很难看。若是项公子还对秀娘心存怜惜,就不要过问此事。”
项中胤当然不可能放过这消息,但见她支支吾吾,想必也很怕被人报复。在这烟花之地,一个女子要被报复,那会是多惨的下场,他想都不敢想。项中胤从怀中取出一个药丸,放入装满的酒盅里头,让秀娘喝下去。
秀娘起初不愿意,但看到项中胤如此强势,被迫饮下酒水。项中胤沉声道:“这药丸乃是我提炼的合欢散,倘若你不说出实情,我就不放你走。若在药效发作期间,你未找到一人替你分解痛苦,那就会经脉尽断,七孔流血而死。”
秀娘当场面色铁青,哀求道:“我求你放我走,我真的不能说。”
项中胤蹲下身子,抬起她秀颔道:“你说还是不说?”
秀娘呆瞪了他半晌,嗫嚅道:“这可不成。”才刚说完,她见到项中胤双目一闪,顿时全身打颤起来,骇然道:“孙牧今晚应在三楼的左厢房,三楼是机密之处,任何人未经通传绝不可入内,我也只去过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