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铺天盖地的金色大雨中,焚烧着寺院的大火,势头渐小。
焦黑的木头上,白色浓烟还在不断升起。
毘丘罗身上也是,每当有金色雨滴滴下,便如同烈火烹油一般,先是刺耳的声响,然后伴随着大块大块的石像碎片坠落一地。
“死秃驴,贪念横生,抠下我的金身,让我衣不蔽体,日日受这罡风吹拂如千刀万剐!我杀一个老秃驴,杀一千个一万个凡人,又如何?我毘丘罗贵为天王之子,就是一尊泥人像,也不可慢待我!我偏要入魔!偏要逆天而行!”
他举止癫狂,像是在哭泣,又像是在抱怨着上天的不公。
夏泽的身形渐渐在烟雾中显现,他身后,是安然无恙的何煦还有变回白驴的那只白龙。
何煦神色焦急,只因眼前的夏泽和他认识的那个善良狡黠的少年,有些许不同。
夏泽发髻散乱,随着狂风飞舞,穿着一身血色光华流转的长袍,一双眼眸中,瞳色各异,左眼是充满神性的金色光芒,右眼则是遍布血色。
那件长袍,白红两色,像是在不断角力,彼此之间针锋相对。
夏泽脸上,亦是痛苦的神色。
双足猛然发力,脚步声震动四方,身形之快,以毘丘罗的眼睛竟无法捕捉。
他双手变爪,交叉于额前,闪至毘丘罗身前,紧接着双爪挥出,两道血色弧线,切在毘丘罗胸膛上,鲜血喷涌,令他痛疼的咆哮。
没等他挥出那一拳,陷入疯狂的少年,便一爪刺入他的胸膛,在须臾间摸索一番,抓住了才刚刚到手的柳青牙的妖丹。
“你休想!”毘丘罗强忍剧痛,一记手刀劈下,势必要一掌将夏泽的手臂斩断。
谁也没想到,夏泽不进反退,完全将身体破绽暴露出来,随后包裹着金色神意的拳头,在毘丘罗脸庞上炸开。
这股拳罡,夹杂着淡淡神意,毘丘罗只觉得自己的身躯、骨骼正不断被这不可抗拒的神圣威势冲刷,比先前的金色雨滴还要让他忌惮。
他惨叫一声,如同泰山轰然倒塌,跌倒在地。
眼眸中的金色光芒再度消散,而后弥漫上了一层腥红,他缓缓走来,然后一脚踏在毘丘罗胸膛之上,将他重重的踩在地上。
“你.....”毘丘罗喷出一口鲜血。
夏泽抬起一脚,再度重踏下,力道之大,在毘丘罗倒下后,有一道烟尘,水波涟漪一般散开。
“你到底是谁?为何身上有神、魔之气!”毘丘罗痛苦的压紧牙关,吊着一口气,勉强维持着身形不散。
只是夏泽面色冷峻,这次是他本身锻炼出的拳意,啪的一声,将毘丘罗大半张脸打的粉碎,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一拳接着一拳,偶尔会有一粒神意火花崩出,砸在脸上,便带下一大片的面部碎片。
一盏茶的时间里,夏泽一直在不停的挥拳,或是眼含金光,或是面色狰狞,原本的毘丘罗神像,威严魁梧,现如今身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孔洞,还有被拳罡轰的乱七八糟的拳印,原本的石像身躯下,露出的是诡异的紫色的肉体。
毘丘罗由一开始惊恐的哀嚎,转变为死寂的沉默,他双目无神,就这么看着夏泽如同机械,周而复始的将拳头落下。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夏泽看着地上,被他打出数千拳,碾成细砂的毘丘罗神像碎片中央,有个丑陋的紫色人形,血迹斑斑,赤身裸体。
“香火之力耗尽了?”夏泽瞳孔中的血红色,已经持续了许久,他提着离火八荒剑,连同剑身上、长袍上都萦绕着血色雾气。
毘丘罗一点一点支撑起身子,苦笑道:“你说呢?”
夏泽毫不手软,一脚把他踏回地面,随后离火八荒剑一点一点没入它的胸膛。
“有问题快问,待会可就来不及了。”毘丘罗咬紧牙关狞笑着,嘴角有汩汩鲜血溢出。
夏泽面无表情,手上力气加大了几分:“不用问了,对你这样的家伙没什么好问的,倘若我夏泽杀一个人之前,要问他生平经历,要看他家中有无妻儿老小,太过麻烦了不是?好人的善意不应该成为恶人的机会。”
他顿了顿,说道:“况且我夏泽暂时还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只需要知道你杀了许多无辜的人就够了,不对么?”
“无辜的人?”毘丘罗哀嚎连连,两只孱弱的手握着剑锋,像是这样就能减轻些痛苦。
“这老秃驴为了一己私,长年累月一点一点的将我神像上金片刮下,让我受那噬骨之痛,害我在这深山老林中,受精魅叨扰,他无辜吗?”他厉声问道。
“这些香客,求财求姻缘,求福报,凡是他人有自身无的,无所不求。满堂神像,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纳头便拜,若是不灵验,还要对我破口大骂。”
“他们的祸福生死,与我何干?我只是想要活下去,又有什么错?”
毘丘罗急切的想要从夏泽的眼眸中,捕捉到一丝犹豫和迟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