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涛干农活看来还是多面手,这一整下午他不断变换着工种。你看,他现在又锄起田来,也就是用锄头钩高处的泥巴往低处摔。这活儿要眼力,能够根据水面看出这田的高低;更要手力,这钩起的一大砣泥巴少说也有好几斤重,有的摔得近,有的那时要摔十几米远的。
水多的田主要考虑的是排水的问题,这进水口那一大块田是要整得略高的,就得从别处往这里摔泥巴;出水口则要相对低些,那就得把泥巴摔出去。水少的田刚好相反。靠岸边的那两米宽的田一边也都要整得低的,一则便于走水,二则岸壁刨下一些泥巴草皮是要往这里填的。
农活是世上最复杂的技术活。历朝历代为什么农民守着那么田土山仍然能肚子问题也难以解决呢?除了政府政策有偏差外,更主要的那是农村普遍缺技术,严重的缺技术。农活远比从商或是搞企业,甚至说任何职业都要复杂得多。从家里养的、田里土里种的到山上栽的,它涉及面广,用包罗万象形容毫不为过,需要的学问更是无比驳杂、深奥。
可偏偏是这样一件世上最复杂最难搞的事却落在大部分学堂门也没进过的农民蠢子头上。世上所有的职业基本上都有职前与职中的就业培训,唯独只有农民这无比复杂的职业无人问津,任其自生自灭,靠的是无师自通和代代经验相传。
一只鸡、一头猪怎么养好,一棵白菜、一丘禾怎么打理好,怎么治病,怎么更快更好的让它生长,怎么产生最大的经济效益,这一切的一切,他们都懂吗?他们从哪里懂呢?谁告诉他们呢?靠政府那所谓的送农技下乡吗?几本薄薄的农技手册到了村干部手里就能把技术推广吗?
愚昧不是农民的错,而是社会的责任。神州是农业大国,可潜心研究农业的科研人员有多少呢?又有多少人深入农村收集、归纳、整理农活星星点点的先进经验呢?这些年农民受益最大的可能是一些农产品品种得到了优化,而那技术的推广可就差得远了,那是一阵风来刮遍神州,真正刮到农田、刮进农民耳里的却少之又少了。
六点钟以后,除了高子与张涛家里几个人还在忙活些扫尾的事外,其他人那是全部投入到捉泥鳅的大业中去了。
这些人在张涛家那两丘水田的田沟里一字排开,每隔一段又站着一个人。一个脸盆被雪儿她们霸占着,他们没有掏水的工具,就只有用手掏。没有装鱼的鱼篓,他们便按张涛教的法子,把鱼用鱼草根串起来。对这种办法他们很满意,自己捉了多少鱼和鱼的大小情况一目了然,鱼多的话,这一串提起来特有成就感。
张涛家的田沟被掏完后,他们又掏到了到了别人的田里,直到太阳落山,蚊虫惭多,张涛反复的摧促下,他们才一个个意欲未尽地走上了岸。
初算成绩,马田遥遥领先,光掏干那池子所得的鱼就差不多把一个鱼篓装满了,总量大概有二十几斤。
雪儿与娜娜仗着有掏水的工具,又开始的早,成绩排名第二,大概三斤。这成绩让她们乐得脸上老挂满了笑容,而且不时的在装鱼的桶里把玩着自己的收获。
其他人各有斩获,每人都手提一串鱼。胖子下午倒露了一把大脸,大概他掏到一段肥泥了,居然手提两串鱼。让他骄傲得不得了,时时提着那两串鱼在人前晃荡着。
因为有着意外的收获与惊喜,每个人精神抖擞,喜气洋洋,疲倦尽去,根本看不出这是一帮劳累一天的人。这样一桩乡下人玩厌了的捉泥鳅的小事,居然能产生这么大的效用,倒是张涛没有想到的。
“小张,我就直接从这里回家了,今天这一天虽然很开心,但也累得够呛了,这把老骨头缺乏锻炼还真是不行。你看我才比你爸大一两岁,你爸那是什么体质。”马田按着酸痛的腰子对张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