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末的漠北草原,大汗的王帐早已回归天北草原,这里临近燕云,朔州、寰州、应州、云州、籍州、新州、武州、儒州、檀州、涿州、阱州、燕州为魏国的北境关内十二州,乃是魏国燕王拓跋烈镇守的区域;然而在大夏时,除了嘉平关内的这十二州,尚有关外的四州,分别为盛州、北州、独龙州、颜回州,这四州正是拓跋部居于漠北时的龙兴之地,拓跋部受大夏皇帝之之命,世代镇守四州,天北草原幅员五千里,草场茂盛,又有巨大的圣湖,天原海,拓跋部正是因为此地,而拥有十万铁骑,称霸漠南草原,为日后谋得中原之地,成为北朝之主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虽然拓跋部建立大魏,将洛京改为了漠南故城的名字,叫做东都,但是当年漠北第一位大汗耶律宗汉逃回漠北,建立漠北王庭开始,大魏没有一日不想夺回关外四州,两国为此大战百年,而为了向魏国复仇,从第一代达炎大汗开始,他们就将天北草原的天原海定位冬季漠北王帐所在,因为只要一开春,饿了一个冬天的漠北诸部就会跟一匹饿狼一样扑向魏国劫掠,雁北山脉的古长城多处损毁,根本拦不住南下的漠北狼骑兵,魏国为了防范漠北,在燕州布置有重兵,二十万北魁军守护着关内十二州,这一百年彼此攻伐不休,漠北管每年春秋入寇为打草谷,劫掠粮草财物和人口,以充各部,魏国则在每年夏季漠北草场最茂盛的时候和冬季粮食最匮乏的时候,派骑兵进入漠北草原,不为抢东西,只是杀人杀牲畜,每杀一个人就割掉头部的皮,魏国北魁军称之为剥草皮。
魏国与漠北的仇恨就在这一年两次的常例中越积越深,根本无法调和,然而这一切曾经有过两次改变的机会,观政六年,定帝想要中止这无休止的仇杀,做了三个决定,他向漠北大汗耶律楚元求娶其妹郡主耶律顷顷,封为俪妃;在云州、朔州、燕州设马市,允许漠北以牲畜、马匹交易魏国的茶叶、盐巴、丝绸、漆器、铁器、粮食,如此漠北再无入寇的理由;另外每年准许漠北王庭以朝觐郡主的名义送礼到东都,魏国送银百万两、金五万两、丝绸五万匹、锦一万匹作为魏国的回礼,其实就是变相的收买漠北王室,并且将当年被魏高祖皇帝所杀的漠北达炎大汗的遗体送回漠北安葬,至此两国边境安定了十年,但是由于耶律顷顷在生下拓跋烈后很快发疯,实际上从观政九年开始就被关在冷宫盈月台,定帝封锁消息,直至观政十七年俪妃薨逝的消息传到了漠北王庭,耶律楚元怒而发兵,两国又恢复到了议和之前的局面。
从观政十九年开始,一个皇子被派到燕州军中历练,十五岁担任破虏校尉独自领兵出关割草皮;十七岁为平北中郎将;十八岁封燕王晋定北将军;二十岁为燕云大都督定北大将军;二十三岁迎娶了漠北大汗耶律楚元的女儿耶律观音,魏国的关内十二州再次迎来了和平的曙光,两国停战了。
十一月末的关外银装素裹,万里冰封,一队精锐的北魁军黑骑兵在这苍茫的漠北雪原上,如一条细线延绵数里,一骑双马,两骑并行,足有上万骑兵。
为首的将军,身穿一身黑龙甲,为麒麟锁子披褂,胸前有一整块钢板打造成一个巨大的团龙,两侧肩甲为两个龙头,头上带着内衬貂皮的兽角盔,盔甲下的锁子衣后面是轻薄又保暖的羚羊皮衣,腰间挂着一把银月弯刀,这漠北刀的样式,但是马腹右侧悬挂着一把一丈八的长槊,锋利的槊锋在寒风中闪着银光,左侧有一把巨大的黑色弓箭和箭壶,这将军的面部带着口罩,挡住漠北的寒风,眉目之上有淡淡的雪痕,但是那双眼睛居然是一双蓝色瞳孔的湛蓝眼,眉毛也是黄色,高耸的鼻梁露出半截,如此相貌是典型的漠北契丹人的特征,此人的身份是魏定帝的五皇子燕王拓跋烈。
“王爷,我们离天原海还有半日的行程,漠北大汗为何如此着急的想找殿下?其实他完全可以派人去燕州跟殿下相商。”
拓跋烈的参军尉迟宮有些疑惑的说道。
拓跋烈用马鞭指着天原海的方向说道:“这次去,是为了开市的事情,今年春天两国议和,暂时边境平稳了,但是毕竟漠北一到冬天难免粮草难以为继,过去我们就是趁着这个时候出关,他们的抵抗最弱的时候去剥草皮,但是现在用互市换取安定,这个买卖还是可以的。”
尉迟宮有些担心道:“陛下没有下旨,我们就这样贸然去谈是否合适?”
拓跋烈摇摇头:“无妨的,这个冬天日子并不好过,到了开春就算大汗可以约束大部分漠北部落,也会有一些小部落为了生存私自难下,到了那个时候两国之间薄弱的和平也许就会被打破,我们就被动了。”
尉迟宮问道:“殿下是想着互市先开,后奏报陛下?如此恐怕在陛下那边会对殿下有些影响。“
拓跋烈笑道:“父皇不会怪本王的,父皇让孤娶了观音郡主,目的很明确,就是稳定漠北,好让舅父对江北用兵,如今江北胜了,父皇的首要任务是扶二哥做太子,此时边境越安定越好,毕竟二哥从来都不是领兵打仗的皇子,父皇希望本王守好北境,所以会放权的。”
尉迟宮建言道:“殿下如果是这样,不妨与漠北达成协议,微臣看齐王未必做的稳太子之位,若东都有变,殿下也未必不可谋划。”
拓跋烈脸色突变,连忙制止:“这话不要再说了,除了二哥,其他人做太子都会引发更大的朝堂混乱,本王本来就有漠北血脉,父皇不可能选我的,朝臣更不会允许,何况还有三哥在,他能力远胜与本王。”
尉迟宮点头:“属下多嘴了,殿下见谅,不过晋王殿下去南朝迎接永慧公主回东都,对了,陛下还认了一个义子,南朝皇帝的小儿子,还封了雍亲王,如此看来南边没有仗打了,晋王回京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拓跋烈点点头:“父亲想借助南朝的实力,让二哥坐稳这个太子,甚至不惜说服了窦相,让二嫂出家了,当年父皇也是如此对待母妃的吧,父皇虽说信佛,但是心肠从来都很硬,我和三哥离京都已经十年了,父皇不会让三哥在东都久留的,估计很快会之藩,三哥也就被投闲置散了。”
尉迟宮叹息道:“可惜了,三殿下有江北之功仍然免不了被陛下猜忌。”
拓跋烈点头道:“可能父皇最忌惮的皇子就是三哥吧,毕竟他才是最像父皇的那一个,而我不过是父皇的一个添子罢了,只是因为身份特殊才被安排来了这里。”
突然远处出现了一群狼,为首的是一只巨大的银狼王,拓跋烈一举手,身后的骑兵全部停下了脚步。
拓跋烈笑道:“来的时候,想着那些金银珠宝大概都不是舅舅喜欢的东西,这银狼王的皮到是个好礼物。”
尉迟宮拱手说道:“殿下,微臣看殿下的手段!”
拓跋烈从怀中取出一只骨哨,突然吹响:“滴滴~滴滴滴~”
身后的骑兵突然分为五六股,从各个方向包抄而去,每股骑兵大约五十骑,为首校尉嘴里都含着一只骨哨,在“滴滴~”鸣叫声中四散,阵型看上去非常松散,但是从空中看下去,整个退伍就如同狼群狩猎一般,井然有序。
拓跋烈回头对尉迟宮笑道:“随本王去猎杀狼王!”
尉迟宮点头,拓跋烈又吹一声骨哨,身边的二十亲卫入羽箭一般直插上去。
那银狼王见状,一声狼啸,上千匹狼开始有序撤退,然而四周的五只队伍在骨哨子指挥下,以十骑为一组,又再度分化包抄,每一骑兵队队长也都吹响了各自的骨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