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这次京师的事情,周富贵忽然变得越来越急躁,越来越暴躁了,当然也与他官做得越来越大,名望越来越高有关系的。
「哎,富贵啊...」李清又看了周围一眼,见附近只周富贵与李清二人后,才压低声音说道:「《战国策》曰,晚食以当肉,安步以当车,无罪以当贵,清静贞正以自虞。此事不可性急,当循序而进,寻找应对良策。富贵,此事关键就在你是否甘愿?是否为铁了心?」
周富贵、李清身后的这万余雪罴军之中多了许多新面孔,他们大都为燕朝廷的耳目,如监军,阉人徐士多。
「某有此心久矣!」李清是周富贵的同乡,跟着周富贵已有许多年了,周富贵不信他还能信谁?于是干脆点头承认道:「可一时苦无良计。酸秀才,但凡起事者,需有一块自己的地盘啊,也就是根源所在,否则就是草寇流匪,难成大事。」
周富贵以往日戏谑之言相称,也就表明了并未真的生气。
周富贵从军以来,东征西讨、南征北战的,四处流动,一直未稳定下来,因此不要说自己的地盘了,就连落脚之地也几乎没有。
「你为东海太守,不就是上天赐予了吗?」李清微微一笑道。
「哈哈,酸秀才,真有你的,我怎么没想到呢?」周富贵闻言大喜,挥舞了一下马鞭大笑道。
攻灭慕容弘,抢他的钱,抢他的人,抢他的地盘等等,不就可以据为己有吗?然后在此地慢慢发展,积攒实力,也许能与燕相抗衡。
不过事情没那么简单!
「哎,我的大军主啊,你小声些...」李清见状又惊惧得看了看四周后说道:「东海之地,是上天赐予你的,可你不认为此地太过凶险吗?并且东海及其周围州郡,久经战乱,早已是残破不堪。百业凋敝,人烟罕见,如此...哎,故在下此前言无计耳!」
「成功细中取,富贵险中求!」李清说得很有道理,于是周富贵考虑片刻后点叹道:「周某名中带有「富贵」二字,看来此生是与凶险相伴终生了。」
李清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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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建和元年,夏永嘉三年,夏京师健康。
「陛下!」夏朝会之上,东阁祭酒郑义欣出班奏道:「昔我高祖武皇帝,诞膺明命,爰造区夏,内夷篡逆,外宁寇乱,灵武纷纭,雷动风举,响斩龙堆,声浮云、朔,陵天荡海。于是华域肃清,讴歌允集,王纲帝典,焕哉惟文,太和烟煴,流泽洋溢。」
郑义欣先是大赞了夏太祖皇帝之功德,「华域肃清」后接着奏道:「圣皇践阼,重光开朗,明哲柔远,以隆中兴,遐夷慕义,云腾波涌。方将蹈德履信,被艺袭文,增修业统,作规于后,勤施洽于三方,惠和雍于北狄...」
郑义欣随后又大赞夏当今圣上杨渊的丰功伟绩,使得端坐于朝堂之上的夏帝杨渊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
「夫先王经始,玄圣宅心,画为九州,制为九服,贵中区而内诸夏,诚以晷度自重,霜露惟均,冠冕万国,朝宗四海故也。自强胡陵暴,中华荡覆,狼狈失据,权幸扬越,蠖屈以待龙伸之会潜蟠以俟风云之期,盖屯圮所钟,非理胜而然也。」中华即河南,也就是黄河以南,郑义欣言河南为中枢,还是诸夏之地,大夏国不能偏居江东一偶,当挥师北进,克复河南,克复中原。
「燕可伐焉?」杨渊终于听明白郑义欣的意思了,于是开口问道。
克复洛阳,克复河南,克复中原,克复祖宗江山社稷,扬名于世,留名于青史,创万世之伟业,当然是杨渊所愿,但夏、燕和议还没几年,江东仍有贼盗作乱,夏也是
百废待兴,局面刚刚稳定了没几年,就挥师北伐?若胜,当然一切就好说了,可若是败了,岂不是费力不讨好,多此一举?甚至引起燕大军大举来犯,如此就大事不妙了,因此杨渊是异常的犹豫。
「陛下...」郑义欣答道:「狄主熙薨,新主初立,人心不定,狄后晴暴虐,致兄弟相杀,内外交困,其人心不服,关中扰乱、中原扰乱,此乃我大夏千载未逢之良机,当举王师,北进以克复中原。中原百姓受胡狄***久矣,渴盼王师,若大旱之望云霓也!必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则洛京可定,中原可定,天下可定也!」
「郑义欣,你一个小小的祭酒,也敢妄议国事,轻言兵事,轻启战端?」夏帝杨渊尚未开口说话,夏尚书右仆射洪无忌出班斥道:「汝不闻铁犁之败乎?」
此时洪无忌已为夏尚书省右仆射,为夏重臣,距离「录公」,即录尚书事,仅差一步,也就距离大权独揽,仅差一步。
夏、燕和议之后,夏也并非没有北图中原之举。两年前,因边境纠纷,夏安北将军刘仲德、庐江太守韩允等人曾领军十万北进戈阳,于戈阳郡一处名为铁犁的地方,被燕军万余铁骑击败。
铁犁之败后,燕朝廷遣使臣问责,怒斥夏毁约,夏朝廷百般解释,委曲求全的,并赔偿了大量的财物,方才化解了此事。
铁犁之败,其实为夏用人不当所致,若是夏名将闵武彦领军,情况定会是大不一样的。
铁犁之败也就成为了夏君臣心中之痛,成为了不敢触及之痛,再不敢轻言战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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