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渊笑道:“你那公务,难道比我这里的事情还重?”
庄章还不明白,他已把一个大布袋放到桌上,解开来,见里面滚出许多银子,如雪花一般堆积,一时难数。
“大人有何事,只管吩咐,何需如此!”庄章看傻了眼,急忙躬身作揖。
“拢共千两白银,”蓝渊随手拿起一块银子,在手中把玩,“如若帮我办成这件事,全部归你:从军营里挑出一个心向叶党的部下,令其去与他们来往通信。一旦稍有可疑迹象,即向我告发谋逆,听明白了吗?”
庄章的眼神游移不定,良久言道:“在下大抵明白……但实在不解‘心向叶党’是指什么?我等禁卫都是武夫出身,斗大的字不识几个,从来不干预朝政,唯念效忠皇上。”
“别在这里给我装糊涂,”蓝渊将银子放了回去,脸色略显阴沉,“你的前主子养了一群怎么样的兵,真当没人知道吗?”
“可……”庄章随从史修慎多年,对他感情极深,又因受他托付,才得到这司禁之位,实在于心不忍;然而他又看着满桌的白银,心里犯痒,暗想:‘史大人心灰意冷,已告退隐,恐怕早不关心朝中之事了。他既不闻不问,我便背不上忘恩负义的名声,行之何碍!’
于是近前大踏一步,答道:“叶贼乃国家巨奸,岂容他染指禁内!若用计引诱那些鹰犬自投罗网,是再好不过了。”
蓝渊大喜:“亏你识得时务。来,我将计策吩咐与你。”遂附在他耳边说了一会儿,后者一一领受。
庄章骑着马穿过几道宫门,须臾就回了大营。他栓好马,一望日头,寻思着今日的朝议该开始了,便将四名心腹召入中堂,号称要议密事。
四个人一齐走了进来,见庄章向着墙壁,抚摸着一顶银盔,完全是副凄凉模样。
他们大惊失色,问道:“将军才升上司禁,正是踌躇满志,为何这般忧郁?”
庄章转过身,拍着那头盔叹息:“这是史大人留下的遗物啊。我不能继承其志,每每睹之,则心有愧意。”说罢,怆然泪下。
四人问道:“为何如此说?”
“你们想必都知道,史大人平生最与叶永甲交好,可叶公近来愈发窘迫,好不容易组建的新军又要被商议裁撤,我却只能作壁上观,全无救济之策,史大人若得知,会怎么看我?”庄章的眼里充满无奈。
三个人都噤了声,只有一个姓宋的都尉高声禀道:“我看此事未必不能匡救!之前史老爷在时,常派我去刑部参见叶大人,我与那明晖光关系也算不错,能搭上话。将军何不先派我去探探他们的情况,这样才得对症下药。”
庄章登时撇了他一眼,随后收敛好情绪,拍住他的肩胛道:“老都尉,那一切就拜托你了……”
明晖光站在镜子前,将官帽系紧了。他正要整理一下杂乱的胡须,忽发现身后走来一员小吏,就问:“谁派你来的?做什么?”
“崔主事让我问问,等到时候朝议,明侍郎打算怎么说?”
“我怎么说,关他何事?”
“可这毕竟是崔……”
“够了!”明晖光瞪着眼珠,咆哮了一声,可他看到小吏的惶恐模样,又觉得失了言,无奈地息了怒火:“我……亲自跟他禀一声吧。”说这句话时,他凝视着镜中的自己,鬓角好像比之前更惨白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