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怀和夏元龙正在凉亭上饮酒下棋,见自家仆人匆匆来报:“卫先生、夏先生,有个自称苏州姚效古的人求见。”
卫怀听罢,停了手中的棋,抬头看向夏元龙:“此人听你说过,不是个善茬吧。”
“此人傲得很,对我不怎么服气,”夏元龙嗟叹道,“这姚公吃软不吃硬,及民要小心待他。”
“朱院长应该找个好商量的人,派他来……必有缘故。”卫怀起身踱步几回,便吩咐那仆人:“请姚公到内书房等待。”
“卫先生,效古平生只闻您的大名,未曾一睹面目;今日一看,果然一表人才,器宇轩昂呀!”
“不必过夸,”卫怀亲自为他沏上杯茶,一面笑道,“在下碌碌数载,徒增白发,反羡姚先生跻身名士之列,尚可名誉江南也。”
姚效古见他万般谦虚,心底也就稍怀敬仰,同之入座。
卫怀开口问道:“苏州可还编撰《行要》?你那儿若有疑难之处,正可与某这里对照。”
姚效古的脸不动一下,对此貌似不甚关心,反而继续相问:“这《行要》……您是几要完稿了吗?”
卫怀听他问的如此古怪,便回头看了眼元龙。按元龙眼神里的意思,他也不知其中底细。
卫怀只得依实回答:“完稿还早些,不过已算写到一半了。”
姚效古略一皱眉,即拱手劝谏:“所谓亡羊补牢,时犹未晚。公尚有回转的余地。”
卫怀一撇嘴:“我听不得这种拐弯的话。有什么敞开讲,不必胆怯藏掖。”
沉默半晌,姚效古方才直言:“君既怀救国之念,必不愿使一腔抱负,沦至空谈。然君致力与官府相敌,只顾闷头开办书院,虽一心惠泽百姓,焉有成功之理?不如另取别法,和官府寻求合作,书院制度或能设立。”
卫怀心怀不满,厉声驳道:“卫某草创这书院制度,是为了摆脱官府之挟制,为百姓辟出一条正路的!官老爷们只会考虑利益,从不会考虑天下民生。什么合作,那是同流合污!”
“及民息怒,息怒……”夏元龙和气地劝着。
“难道朱院长便是此意?”卫怀倍感失落。
姚效古从容回答:“是的。卫先生切莫激动,这只是一家之言罢了。请您再想想,联结官府,只作出一点牺牲,便可使书院……”
不待说完,卫怀便猛然站起,一拍桌子:“姚先生!我们江淮文人的骨头不软!回去告诉朱院长,他的法子很危险,对天下苍生百害而无一利,请回吧。”
姚效古见卫怀如此刚硬,暗自吞下一口闷气,“好。在下立刻就走,不碍着您的眼睛。”不及挽留,他转身从内书房出去。
姚效古走到卫府门口,朝着行将关闭的大门,声嘶力竭地大吼:“如此执拗的盟主,怎么能指望的上!”说罢,他哀叹下一口气,策马扬鞭地去了。
“盟中有了分歧不要紧,”夏元龙看着发呆的卫怀,“怕的是我们相视为仇寇,反而忘却真正的敌人。”
“朱院长不会真那么干吧……”卫怀担心地喃喃自语着。
夏元龙站在他身后,平静地说:“放心,那里设有咱们的‘监察使’,知会他一声,稳住事态,叫朱院长保持冷静。”
“也只得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