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黄麻纸撕成雪花般的碎屑,甩在墙根底下,便匆匆地从巷子里出来,回府去了。
明日,清晨。魏冲刚起了床,就见衙门里的人报说,知府大人请他有事相商。他不觉得是什么好事,便敷衍地回复道:“我这就去。”套上衣服,急忙赶去。
“我听人说,”叶永甲坐在书房内,正端着碗白粥,攥着一把木勺,嘴里喝着,“方剑才的染坊污浊水质,以致有民上告,可有此事?”
魏冲并不吃惊,只是略抬眼皮,笑道:“确有此事。”
叶永甲拿木勺刮了刮碗底的粥,“那为什么不上报呢?”
魏冲巴不得他去动染坊,只是碍于王爷心腹这一层身份,必不能明里劝谏,便满怀羞惭地一跪:“大人,我瞒报实情,实在对不起您啊……还望大人宽恕!”
叶永甲将粥喝了个干净,咽下肚去,方才说道:“我知道你怕我惹麻烦,本是一片好心,就休要跪了。”
“是……”魏冲爬起来,“不知染坊……”
“染坊先放在一边,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以治理西水门为要,别被这些杂事乱了心神。秋后算账也不迟。”
魏冲颇为失望地低下头:“谨遵大人之令……”
“你且将工部尚书叫过来,商量一下治理河道的问题。”
叶永甲将碗推在一边,从工部尚书手中取过那张南京府的地图,上面大小山川、河流俱勾勒分明,十分详备。
<b/> “这里是西水门,”工部尚书指了指地图左侧,“此处夏月就因秦淮入水极多,西边排不出去,而致淤塞不通。我工部递奏到兵部,让兵部出军修浚河道,兵部不允,故耽搁到今日。秋天一下雨,这灾患不就来了吗。”
“你们推脱责任倒有一套……”叶永甲的眼睛沿着地图上的秦淮河往下走。
工部尚书红着脸,却哑口无言了。
“当时为何不在北面的支流上再建一道水闸来排水?”他看着秦淮河出了南京城,曲曲拐拐地奔向南方。
“前时建了,可惜年久失修,官府早就废弃了。”
“按你上报的公文来看,西水门积沙石甚多……这次水患,恐怕不止入水的缘故吧?”秦淮河又在他的眼皮底下涌进了句容县。
“这……”工部尚书瞥了眼旁边的魏冲,“下官就不知道了。”
叶永甲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句容南部的赤山湖上。“我看原因不出在内河上面,而在于外河。”
“外河?”
“你们工部连外河的情况都不知道?河水挟沙卷石,必是赤山湖这里未能蓄水,顶不住东卢山等山地的山洪,才导致内河被害!”叶永甲带着满腔愤怒,猛然地一拍桌子:
“这种道理你们工部能不明白吗!算盘打得精,好事怎么办不上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