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言当地豪强多以子弟任官,何不见一人官居高位?若此地之豪族果有这等势力,怎能甘使家人久不升迁,忍受那微薄之俸呢?”礼部尚书看看众人,也都点头肯定。
卫怀陷入苦思之中,可夏元龙却应势站起,说道:“大人们难道忘了王爷不成?郡王身为一方重臣,兵镇南京,地方之族必不敢明中作梗,不过与官府中人相勾结。大人这话不正好证明豪族不满低俸,因而谋取别利吗!”
整个议政堂霎时鸦雀无声。这句话如同利剑穿心,堵住了所有人的嘴,也卫怀亦自觉深愧不如。
“好,”御史大人有些紧张了,“那此事先不急着谈,所谓‘别利’究竟何事?可有真凭实据?”
杨怀绳想起身答话,但被夏元龙一下子紧紧按住了。
“二位兄长好好听罢了,万一说错了话,局面把握不住,可就麻烦。放心吧,只我的本事,足以应付。”夏元龙压低了声,朝卫、杨二人说道。
“怎么了?可是江郎才尽,答不出来了?”御史逼问道。
夏元龙马上扬起头说:“还谈别的作甚?诸位大人若回驳不了‘豪族与官府相勾结,为子弟谋职’一事,那就说明施行此策实为当前之要务!”
“此话不妥!”正当场面僵持之时,一位吏部尚书又出来说道,“就算真有勾结谋职一事,那各地或轻或重都是有的。可如其情不重,就没有施行此策的必要了。故需问你他们谋了多少利嘛。”
夏元龙见他们仍逞辩术,且死不罢休,遂意欲佯为弱势,以为诱敌深入之计。他便来了个佯输诈败,故作强辩道:“不管谋多少利,他总归是谋了利的……那……那大人觉得怎么才算重?”
杨怀绳紧张地都将手心捏出汗来,心惊胆战地望着他;卫怀则笑容满面,不慌不乱。
那位吏部尚书见他言语支吾,赶忙乘胜追击:“夏‘学究’,怎么能以‘总归’糊弄过去呢?我看必得扰乱生民之存活、抗法度以致官府难制者,方可道当前要务。但你有这般证据吗?别告诉本官,你那些话都是胡诌出来的!”
“在下何必胡诌?”夏元龙又笑了,“这些证据我都拿给您看。”
“你为何不早……”
“我怕拿出证据来,大人们又变了卦,便问了一句,好知道诸位的底细。恕元龙不以实相告,多有冒犯。”夏元龙向尚书一拱手,吏部尚书却面色铁青,气怒不应。
“前年有宗族子弟私仇杀人之案,坐死罪,后于狱失逃,再不追究,案遂结;我陛下之三年,陆家子弟贩私盐,坐死罪,后亦失逃,也无追究,案结。两起重案,均为失逃,且不将其何人何名公之,至今不知其姓氏;逃罪不顾,难道这些未曾扰乱法度么!”
“你怎知道这些?!”御史自知辩不过了,心头竟生上一股无名之火,朝元龙厉声喝道。
“卫祭酒是朝廷中人,偶欲寻查官府文书,应该不违律法罢?”
“你……”御史想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训斥,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败下阵来。
两下既无异议,便皆不欢而散,惟静待万和顺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