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章秋谷闲得无聊,来找陆仲文。两个闲人吃饱喝足了,自然开始玩乐项目了。玩儿啥呢?打牌!只是到哪里找牌友?
两个人正在踌躇要请什么客人,忽然听到楼下的伙计叫了一声:“客人上来!”
楼梯上脚步声由远及近,走进一个客人,不是别人,正是方小松。
方小松出城之后,先到高桂宝院中,晓得章秋谷已经去过,便想着他找不到自己,大概是到王小宝家去寻陆仲文了,所以急急的赶来。
陆仲文见了方小松,大喜道:“我们正要请客打牌,你来得正好,现在三缺一,只要再请一个客人便可成局了。”
陆仲文说罢想了一想,便取过一张请客票来,到石路长安客栈去请宋子英。
伙计去了不多一会,宋子英就来了,彼此寒暄了几句,大家便入位扳庄。宋子英问陆仲文多少底码。
陆仲文道:“我们哥几个就是玩儿个乐子,寻个消遣罢了,谁还想赢钱不成?不过底码打得太小了也没有什么意思,我看打二十块底二四,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你们各位以为如何?”
众人听了点头道好。
扳好了庄,定了座位,便打起牌来。
碰了几付,章秋谷的牌运甚好,连和了几付大牌。及至碰完结账,方小松没有进出,陆仲文输了二十元,宋子英大输,输了四十余元,大多是章秋谷一人赢的,给了八块和钱,其余的一齐收下。
章秋谷和陆仲文等在王小宝家玩儿了一会儿,差不多已经有七点多钟,侍女们摆上饭菜碗筷等,王小宝过来斟了一巡酒,陪着坐在旁边,四人谈谈说说,甚是投机。
那宋子英的应酬甚好,谈笑生风,几个人愈发觉得相处融洽,很是投缘。
宋子英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陆仲文道:“前几天我托你的事情怎么样了?昨天接到一封来信,我那舍亲已经进京引见,只要办完了正事,便会立马动身到苏州,先派了他家里的一个账房来这里打前站,只怕差不多快要到了。你那边的事可有什么眉目吗?”
陆仲文皱皱眉头和宋子英说道:“我已经替你问过几家,都没成。我哪有功夫给你跑这事,要不我再去托别人问问。”说着便回过头来向章秋谷、方小松二人说道:“子英兄的亲戚邹介卿,是安徽有名的富户,现在捐了个候补道,已经分发江苏,引见之后就要出来到省,要在城内买一所大些的住房,不在乎房价。子英兄几次托我帮他寻找,我最近太忙,实在没工夫,你们可晓得哪里有出卖的住房么?”
章秋谷听了接口道:“若说住房,贡春树就有好几所房子,有大的,也有小的,只是不知道他可肯出卖,这却要与他商量。”
宋子英听了大喜,连忙站起来朝着章秋谷深深一揖道:“春树兄当真有房子,那可太好了,只是还要秋谷兄费心,和他商量商量。”
章秋谷连称不敢道:“这不是什么大事,无需这般多礼,我回去问他就是。”
宋子英又谆谆嘱咐了一番。
章秋谷因为记挂着贡春树的事情,不知道他在船上怎么样了,便辞别了三人先自走了。
到得船上,见贡春树伏在船上假寐,章秋谷唤了他一声,贡春树惊慌失措的跳起身来,见是章秋谷回来,方才坐下。
章秋谷问贡春树可曾看见那两间水阁开过楼窗,贡春树摇头叹道:“我在船头上等了半天,望得眼睛都有些酸溜溜的,哪里见她开过窗户,连人声都都没听到一丝,不会是上了那妇人的当吧?”
章秋谷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管是假是真,姑且试一试吧。”一面说着,一面掏出表来看,已经是夜里十点十五分,章秋谷便取一张信笺铺在桌上,提起笔来不知要写什么。忽然想到什么问贡春树道:“坏了,坏了,程小姐可是识字?”
贡春树道:“尚还认得几个字儿,就是粗浅些的小说或是信札,也都懂得意思。”
章秋谷喜道:“这就好。若是一个不识字的,便又要另想法子了。”说罢,取过笔来向笺纸上一挥而就,写了几个字。
贡春树倚在案头,看他写的是“春树到,明早十点”。
贡春树迟疑道:“咋不写得明白些,为何要这般含混?”
章秋谷一指头点在贡春树的脑门上:“你这个人真是糊涂!这不过是预先问个信儿,我自己也没有十分的把握。若依着你的意思,写些私情话,万一射到楼中被旁人拾去,那还了得吗?我只写这几个字儿,即使被旁人拾去,也想不出这里头有什么机关,你还嫌我写得少吗?”
几句话说得贡春树又羞又喜,暗想秋谷这人真是精明,此番让他帮忙,果然是对的。
只见章秋谷把方才写好的信笺,折了成纸条,取一条麻线,结结实实的扎在笔梗中间,招手叫贡春树一起走出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