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人们亲眼见着了躺在软塌之上,血肉模糊、气息若有还无的“上将军”,心中更是悲切不已。什么马服君?赵括永远是人民的上将军!
“上将军!”
“上将军!”
一声声哽咽、一句句问候在赵括的耳边响起,赵括强打起精神,将头抬起,给了一个民众们不怎么好看的笑脸。
哽咽声变成了呜咽声,呜咽声越来越大,渐渐变成啜泣声,越传越远!
平原君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宫墙之上的赵王与平阳君赵豹,秋日午后的太阳正照耀在两人的头顶,就如同两人从天而降、带着光芒而来似的——光明、神圣而伟大!
可这秋日里的烈日,纵然热烈如夏日,可凛冬在前,这份热浪又还能坚持多久呢?
平原君摇了摇头,随着人群往赵括府邸而去。
赵括府邸之上,蔺相如早已先行一步,亲自将赵王的决定告知给老夫人。当然,蔺相如也是怕老夫人听闻噩耗之后出现什么意外,若是那样,以赵括之心性,恐怕就没有什么“重耳在外”了。
好在,赵母终究是跟随者马服君赵奢一路走过来的,经历的大风大浪不知几何,虽是担心已极,却也总算是没有乱了分寸。
再加上蔺上卿在一旁的帮衬,倒也算得上处变不惊:先是打发下人去请了城中的最好的大夫,又吩咐将赵括的床榻重新归置,铺上厚厚的丝麻,又从库房中取出珍藏许久的狐皮盖在上面,保证让赵括“趴”得舒适。
不放心的赵母又亲自坐了坐,嗯,软硬适中,触感舒适,是张好皮子,可惜狐皮毕竟小了些,只能用两张皮子拼在一起,中间还是有重叠造成的突起。哎,若是有张虎皮便好了,括儿躺着就更舒适些了,若是赵括之父还在……
赵母摇了摇头,中指按了按太阳穴,悄无痕迹地抹掉了眼角的丝丝泪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赶了出去。她知道,她现如今是这个院子的主心骨,她不能乱,更不能哭。她的儿还等着她撑起这个家。
这个家里只有她一个女主人,这可不好!正好被夺了职,也是时候给括儿续一门亲事了!事情过了那么久,应该从亡妻的阴影中走出来了吧!再说了,赋闲在家,不造娃还能干吗!养鱼吗?
什么?自请去代北?在赵母这里根本就没有这个选项,什么代北、什么长平、什么马服君、上将军,都不及自家孩子平平安安,无灾无难来得重要。
至于赵王那里,就说是养伤好了,大不了回了乡去,再不管这乌泱泱的邯郸城了。一边打算着,赵母一边带着府内众人和蔺上卿来到了府门前等候。
“开中门,迎主君!”赵母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担心与不安藏入了心底,随即中气十足地吩咐道。
短短一句,倒是令一旁的蔺相如给惊了一跳。刚刚还是担心儿子的老妇人,转眼间便成了统摄全局的女主人。
“或许,也只有如此之赵母,方能教出如此之上将军吧。”蔺相如在心中默默想着。
吱呀呀……吱呀呀……
许久没有打开过的赵府中门被家丁们缓缓打开,自马服君赵奢撒手人寰,赵府可谓是门可罗雀,中门更是不知有多久未曾迎来值得大开的贵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