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蔺相如恍然发现,刚刚与自己侃侃而谈的竟然只是一个不过三十的年轻人。心中又是微微一动: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情,保下赵括,便该是吾最后能为赵国做的事情了。
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整理好心头的激动,蔺相如随即在家老的搀扶下坐上了马车。前路漫漫,一匹老马驮着已经略显破旧的马车,缓缓前行着,初升的旭日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而在那马车之后,赵括已经重新回到了温暖的被窝之中,许是酒精的作用,又或是熬夜后的困顿,几乎一沾枕头,赵括便陷入了梦乡之中。就如他入邯郸之时所预料的那般,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并不属于他。他所要做的,或者说所能做的,不过是静静地等候最终的宣判。
吱呀呀的马车,在石板路上缓缓而行,因为上朝的时间尚早,而蔺相如也是满身的酒意,自然不便入宫,随即马车便回到了自家的府邸之外。
门房见状,赶忙上前,为蔺相如牵马坠蹬的同时,也向蔺相如禀告道:“平原君昨夜一直在厅中等候上卿归来。”
“哦?”蔺相如心中微微一惊。
几乎不用猜测,平原君定是为了赵括之事而来,只是,苦等一夜,却是蔺相如万万没有想到的。
赵括曾言平原君站在他那一边,蔺相如虽然也是相信的,却也想不到平原君居然会下如此大气力。要知道平原君怎么说也是年过半百的老人了,而苦守客厅,显然也不是什么礼貌的事情,若非情非得已,实在是急迫异常,又岂会以半百之残躯在厅中苦守一夜?
没有丝毫的拖沓,蔺相如随即在家老的搀扶之下快速来到客厅之中。
只见不大的客厅内,发须半白的平原君斜斜地倚着小桌略加小憩。听得开门的动静,几乎一瞬间平原君便已经惊醒了过来。
睁开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双眼,随即便看到了门口阳光下蔺相如的身影。
“上卿。”平原君立即起身,微微一礼道。
“平原君。”蔺相如随即快走两步,一把攥住了平原君的双手:“平原君,辛苦了。”
两只苍老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四目相对之间,彼此眼中的血丝清晰可见。没有虚情假意的道歉,也不需要更多的安慰,一句简简单单的“辛苦”,已是足够。
因为,此时此刻,两位老者的心是通的。那是两颗为了赵国不惜赴汤蹈火的爱国之心,那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的长者之心,那是“存一口气,点一盏灯”的先驱者之心。
“时间紧迫。”平原君看着从门口洒下的金黄色的阳光,随即说道:“马上该要上朝了,上卿,昨夜谈的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