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赵括没有明说赵王的取祸之道,但蔺相如倒也对此并没有什么疑问。毕竟如今能够如此对待赵括这个大功之臣,之后还有什么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值此大争之世,取祸是再简单不过的了。只能希望赵王的取祸之道,不会让赵国元气大伤吧。
蔺相如虽然对赵王的取祸之道不加追究,但对于赵括无需外援的说法,蔺相如却必须探究一二,甚至这点直接关乎自己对待赵括的态度——若是真的无需他国之援,无碍赵国之盛,默而许之甚至助其一臂之力又如何!
“何以夺权?如何握刀?”蔺相如复又问道,严肃的表情几乎令一旁的牢头都有些害怕。
若说前面的话语都不过是在隐喻和互相试探,那么这直白的话语一出,也便到了图穷匕见的地步。
“如何夺权,当有蔺上卿与平原君主之。”赵括笑道:“至于刀俎,仅凭我赵括之名,或有不足焉?”
面对蔺相如的问话,赵括却是打了个哈哈,并未正面回答。“蔺上卿主之”之言自然是恭维蔺相如作为赵国定海神针的作用,重点还是“平原君”的身上,在此时点出平原君,无疑就是在告诉蔺相如:平原君也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而这正是赵括稍稍揭开的底牌之一。蔺相如自然是相信赵括所言的,因为平原君是否支持赵括,实在太好证伪了,赵括也无需以此欺骗自己。
但这份底牌对于蔺相如来说,显然不够。而至于仅凭赵括之名,号令赵军,如今趁着大胜之势或许可以,可蔺相如并不认为三五年之后,赵括还有如此的威信,除非......
“岂不闻:人走而茶凉之语焉?”蔺相如摇着头说道:“今日赵括之名自然威震九州,赵军上下赴汤蹈火无有不从者,只是三年之后,五年之后,又还有几人记得当日长平之困、赵国之难、将军之威,更还有几人愿意听从于君焉?”
不待赵括答话,蔺相如便继续说道:“吾知上将军向来运筹帷幄,布局深远,非一般人所能及也,不到最后一刻,外人根本不知将军之妙手也。非吾不信将军之谋,然,此路到底不同,还请上将军明示一二,以定吾心也。”
可以说,蔺相如已经很是诚恳了。对于自信的赵括,蔺相如并没有讥讽,反而坦诚布公道自己的顾虑,希望赵括也能坦诚布公地告诉自己他的布局,以安其心。当然,这也跟赵括在长平战场上天马行空的一番作为不无关系。
按理说,要合作共赢,消息互通、底牌共享也是应有之意,只是,这个问题确实是有些难到了赵括了。
看着一脸真诚的蔺相如,赵括不自觉地摩挲起手中的酒爵。
不是赵括的手中没有牌,赵括相信不论是河内郡的军屯练兵还是上党郡的炼铁造器,都足以说明自己对二郡的控制力,也足以说服蔺相如。可问题是,赵括并不想就这样轻易暴露出自己的底牌。
蔺相如,说到底也只是一个盟友。虽然赵括也很想争取到这个强力的盟友,但若是因此暴露出自己的底牌,却是有些不划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