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看着死死拽着自己衣袖的蔺相如,心中更是不耐,在赵王看来,蔺相如的所谓苦口婆心,不过是在倚老卖老罢了。可偏偏,赵王还是无奈何他。终究终还是只能稍稍压住心中火头,小声地说道:“蔺卿且安心,寡人定不至于寒了将士之心的。”
显然,赵王的话语仍是敷衍。
“好!好!好!多谢我王!”只是此时的蔺相如却似乎已经无力再去思考,直以为赵王这便算是答应了自己,一连说了三个好自,而手上的气力也逐渐消散,赵王的衣袖也被缓缓松开。
随即,稍稍放下心来的蔺相如,倒回床榻之上,面朝殿顶,继续喃喃地说道:“赵括因其父之故,在朝上并无几人相助。而其军事才能堪称惊艳卓绝,若王上放下芥蒂,赵括必成我王之孤臣,一心侍奉我王,如此,老夫便可瞑目于九泉之下了。”
不待身边之人有所反应,蔺相如继续说道:“我王,切莫因些许僭越之事而损栋梁之材,越是栋梁之材,越是才绝惊艳,就越是心高气傲,心高气傲者往往受不得委屈,而一旦受了委屈必然报复,且其已有相当军心、民心,我王切记要顺而牵之,不可……”
蔺相如说着转过头,想要强调些什么,却见身旁椅子上空空荡荡,哪里还有赵王的身影!
赵国第一重臣再次倒在了清冷的王宫偏殿的床榻之上,两行浊泪留下,却再无半点呢喃之语。莫名的伤悲瞬间涌上了心头,说到底赵王此举,又何尝不是一种背叛呢?背叛了一个将一生都献给了赵国的忠臣。
“也好,也好。”蔺相如在心中自言自语道,显然蔺相如已经对这位赵王产生了绝望之情。而绝望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从那日晚间的殷殷敦嘱开始,到那日的闭门羹,再到无端暗暗索拿赵括,一桩桩一件件,已经不止一次地令蔺相如心生失望了。
只是今日的不告而别,显然是将老人的心给伤透了。
当然,蔺相如是何人,那是仅仅凭着几眼就能断定秦国并无换城之诚意的人,对于赵国的情况也好,赵王的心思也罢,浸淫官场数十年的蔺相如,即便身子骨大不如前,又岂会是一无所知而毫无准备呢?
只不过是带着最后的一丝丝希望,做着最后的挣扎。只是,便是蔺相如也没有想到,所有的希望会如此草率地结束。
撑起羸弱的身体,在医师的搀扶之下,蔺相如蹒跚着脚步走出了殿外。
角楼殿外,夕阳已经渐渐西下,微弱地余光仍旧试图带给大地足够的温度,却只能给大地稍稍披上一件金色的外衣。一阵风过,带来晚间的凉意。一如迟暮的英雄,虽有心继续庇护着赵国,却已是有心无力。
角楼之下,赵王的銮驾早已往王宫深处而去,蔺相如略略瞥了一眼,随即转过了头,看向了如今晦暗不堪的东面,也是明日那朝阳升起的地方。
吱吱呀呀的声音终于停下,囚车也终于抵达他最终的目的地——天牢之前。
平原君率先跳下了战马,一路小跑到便来到了囚车一侧,亲自为赵括打开囚车,又搀扶着赵括下车,更是亲自为赵括解去锁链。到时令作为后辈的赵括有些许的不好意思,毕竟怎么说平原君也是赵括父亲——马服君赵奢的老友。更何况,如今平原君也算是赵国朝堂之上数一数二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