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赵国,繁花已经败落,路边本该充斥着金黄色的麦田,大都因为缺乏耕种变得荒芜,野草肆意在其中蔓延,争夺这地底每一丝的养分,趁着秋日还算温暖的天气,尽情地舒展着。
并不算逼仄的马车里,赵括倚着栅栏,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草一木,缓缓掠过。
战国啊!来战国已经数月,从一开始就被汹汹的民意堵在了家中出不来,好不容易出来了吧,又是急急带着援军往长平战场上赶,还真就没有好好看过这来自两千年前的,战国的华夏风景。
依稀记得,自己跨马而东,沿途草木正是葳蕤之时,三伏未去,暑气正盛,便是疾驰中有风不住地往衣甲之中灌着,也依旧吹不干那满背的汗水。当然,也或许是当日的情形,让自己心焦不已,这才如此多汗。
如今归来,秦军已退,白起自尽,当是快活无比之时,自己却只能在这囚车之中欣赏着这秋日的盛景。
阳光正好,一碧如洗的天空之中,不时地有老鹰盘旋而过,又刺入林中,惊起一团飞鸟,随着几声悲鸣,几只小鸟成了老鹰口中之时,始知秋之肃杀,万物始凋零。
而那当空的太阳,也远不似夏日那般热烈,却多了一分和煦的感觉。但到底秋老虎仍在,身上不免仍有汗意。好在囚车行进的速度还算快速,再加上山间清风,很快,一身的汗水就被吹干。
越是靠近邯郸,人口也越发的稠密起来了,虽然仍有不少田地被撂荒,但更多的农夫出现在了田间地头。干燥的空气中似乎已经能够闻到五谷丰登的气息,那是庄稼正抓紧时间进行最后的积累。
再往北去,穿过了故关,再往前便是邯郸郡的地盘了。一道百里石长城防线,不仅防住了秦军的锋芒,更将天地划归成了二极。北方寒冷的气流为山势所阻,在这儿打了个转,又呼呼地吹向北方。
甫一出了故关,刚刚还是和煦的秋日,眼见着就变得萧条而寒冷了起来。而原本还有些绿意的森林,到了此处却已是干枯发黄。就连空气之中也渐渐没有了秋日的和煦,更多了几分冬日的寒意。
囚车一路向北,而在更北的北方,最后一片已经发黄的叶子,终于顶不住寒冷的侵袭,随着寒风,踱着不舍的步子,盘旋着缓缓落下,落在了滋养他一生的树干之下,又被路过的马车带起的尘土掩埋!
看着那飘飘荡荡的落叶,赵括心中思绪万千。
穿越而来,赵括终究选择了一条最为艰辛的道路,无论是抗秦,打下长平之战,还是坑赵,为起事做准备,赵括都知道,自己明明还有更容易的路可以走。而自己所选的路,不仅艰辛,更是危险重重。
可赵括,并不后悔,便如同那些先烈。
“生于斯,长于斯,自然当死于斯,葬于斯,更能化作养分,滋养来年,旧的根、新的叶!”赵括喃喃地说道:“有一口气,便点一盏灯。或许,这就是独属于华夏的传人的浪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