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牌岭外,日已西斜,绿了一夏天的叶子,也在夕阳下染上了一层的金黄,萧瑟的秋风也提前吹了起来,半黄半绿的叶子扑簌簌地掉落在大地之上,又被无情的秋风吹起,在天地间漫无目的地打着转。
时至黄昏,十数万秦军终于只剩最后的一批两万人也已经离开界牌岭。漫长的上党战役,终究要在这夏秋之交中,画上一个句号。
而这个句号的最后一笔,自然该由白起来画上。
司马错率军沿途护卫着大军前往野王城,这边界牌岭下,只有王龁率领胡伤等几名心腹将领和几百亲兵无声地肃立在城门楼下。
几名亲兵正给在场的每个人派发着缌麻。缌麻者,丧服之五等也,三月之服,服细白布经带。
若说这缌麻还令诸秦军有些懵圈,那边王龁一身的麻布孝服的出现,则是令众人心中齐齐地咯噔一声。观其形制,服粗白布冠经,乃大功、九月之服也。次于齐衰,为丧服第三等也。
能让王龁穿上麻布孝服者,除了远在咸阳的王上,那便只有......
联想到一直没有出现的武安君,一个可怕的念头已经袭上了的心头。而当一直跟白起不对付的相国范睢也系着丝麻而出现在城门楼下之时,众秦军士们,彻底地炸了!
“将军!”
“武安君何故?”
一众秦军将领和亲兵们纷纷涌向了王龁与范睢。
王龁忍住了眼角的泪光,缓缓说道:“武安君,昨夜已经去了!”
“什么?!”
“去了?武安君不是去赴宴了吗?”
显然有不少的直肠子军士还没明白王龁话里的意思,但联系到身上系着的丝麻,再愚钝的人也明白王龁将军口中的“去了”是何含义。
一瞬间,秦军这区区数百人便如同一堆点燃起的大火,汹汹的战意几乎就要将那几丈高的界牌岭给生生摧毁。
“赵狗!还我武安君来!”
“赵国,纳命来!”
“来,战个痛!”
“刺啦”一声,几个亲兵腰间的长剑已然出鞘。为了沿途的安全,这几百亲兵也被允许佩戴长剑。
“噌......噌......噌......”的几声,又是十数柄长剑出鞘。
就连胡伤等秦军的高阶将领,骤然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由得双目赤红,一颗脑子也是嗡嗡作响,哪里还顾得弹压麾下的亲兵们。
王龁虽然勉力压制,到底只有一人之力,这边按下了葫芦,那边又起来瓢;范睢虽为相国,却对此更是无能为力。面对着群情激奋的众人,眼见着局面就要失控了。
“哦?孰欲再战乎?!”
一个年轻的声音突然从城门洞内响起,可在秦军众将的耳中却宛如地狱之声,场面几乎瞬间冷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