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蔺相如又是情绪激动而剧烈地咳了起来。
身旁的众人随即纷纷围拢了过去,却见蔺相如稍稍压住心中的气息,继续说道:“臣受先王所命,一些话再不说,怕是再也没有其他人敢与我王直言矣。”
“上卿请指教!”赵王见蔺相如将先王都给搬了出来,心中虽有不爽,但顾及到蔺相如的威望却也只能躬身听训。
“一个功高盖主的年轻将军,若是日后威权过重,倒也的确可能危及主君,由此加以防范,似乎看来也没有什么大事。”蔺相如语重心长地继续娓娓道来:“马服君之兵权爵位,若是令王上有所不安,加以约束,亦非不可。”
“上卿。”赵王有些惊讶又有些急切地看着蔺相如,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
“上卿!”一旁的几人也是震惊地看着蔺相如,身后的宦者令扑通的一声便跪倒在地。
这是他们能听的吗?!
蔺相如的话语直接将赵王疑心功臣、打压功臣的小心思公之于众,比之平原君的还要直白些,简直是把赵王的面子放在地上踩了。
一些事情放在地上不打紧,可要摆到桌面上,千斤都打不住。
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与赵王的愠怒的眼神,蔺相如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只是权谋也好,制衡也罢,却绝不是全部的为君之道。王权在手,制衡朝堂,便可高枕无忧,那这天下怎还有如此多风云之变幻焉?”
“蔺卿?”赵王听着蔺相如的话语,眼神中的愠怒也渐渐消散,转而试图为自己稍稍辩解一二:“寡人不是......”
蔺相如当然知道赵王想说的是什么,只是他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
摆摆手打断了赵王的话语,蔺相如继续说道:“自古以来,从没有什么千秋万代,一成不变。商失其鹿,西周继之,周分诸侯,遂有春秋,三家分晋,始称赵国。所以为君者要想到将来,就要时时心怀忧惧。越是心怀忧惧,越是要胸怀万民!”
随着蔺相如的细声慢语,在场诸人也都渐渐陷入了沉思之中。
的确,自古以来权臣取而代之时有发生,可何尝又不是为君者昏庸无能却又逼迫太急呢?如今的赵括尚在为国奋勇杀敌,后方却......设身处地想想......
沉思中,蔺相如不疾不徐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朝堂制衡固然重要,但是归根结底,无论拥有多少手段、多少智谋。”蔺相如的眼神愈发地犀利:“最关键的还是为君者自己!王上,你必须要坐得稳、镇得住!”
说着,蔺相如一口鲜血从口中迸射而出......
“上卿!”
“上卿!”
......
殿内顿时一阵的手忙脚乱,好在,蔺相如还关心着上党之战的最终结局,没有就此倒下,却也只能斜斜地倚在塌上,再无力多说一字。
赵王深深地朝着虚弱的蔺相如一拜,心中也如翻江倒海,只是可惜的是,赵王所牢牢记住的,却是最不重要的一句话:“战未毕,岂敢杀将?!”
是呀,战事还没有完呢!万一前线听到什么风声,赵括直接撂挑子不干了,秦军反攻过来,自己才是真的要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