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么过了盏茶功夫,林夕听到院外有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不断靠近,他转过头去,看见一伙人走了进来。
为首一人身着绯色官袍,四十岁上下,面白无须,浑身透露着一股读书人特有的儒雅。
“下官裴汉,拜见世子殿下。”
他快步走到林夕面前,半膝跪地,低头大声说道:“听说麻雄擅自围杀世子殿下,下官救驾来迟,望殿下赎罪!”
林夕没有说话,向他的身后看去。
裴汉身后半丈处,是六七个凶神恶煞,满脸横肉的中年汉子,他们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其中有两个气势骇人,赫然是丹海修士!
再往后,是无数身着官差服侍,血气冲天的汉子,站在院门外,塞满了整条街道。
林夕粗略的估计了一下,至少三四百人,恐怕整个城东衙门的捕快,都集中到这里来了。
他看了一眼裴汉,沉声道,“裴大人,这麻雄肆意围杀王族之人,你说,该叛处何罪?”
裴汉头也不抬,答道,“回殿下,应当立即剥去官身,压入大牢,择日会审,然后按律法严惩。”
林夕眼睛一眯,又问,“按照南疆律令,该如何处置。”
裴汉神色一凝,沉声答道:“此事事关重大,下官需要回去翻阅律法,才能给殿下答复,在此之前,不敢妄言。”
林夕死死盯着裴汉,言语中开始带有怒意,“这麻雄肆意围杀王族之人,是何等重罪,你会不清楚?”
“回殿下,下官的确不知。”
裴汉抬起头来,直视林夕,“不过,南疆的规矩便是,若有人触犯律法,便要交给当地衙门处置,所以此事,就请殿下不要过多操心了。”
他说话间站起身来,丝毫不顾林夕愈发阴沉的神色,转身对院门处大声喝道:“来人呀,把这群以下犯上的混蛋带走,压入大牢,择日候审。”
“是。”
他话音刚落,那原本站在门外的三四百名捕快快速涌进院落,想要将麻雄等人带走。
“慢着!”林夕大声喝道。
众多捕快纷纷停住身形,他们看了看林夕,又看了看裴汉,一时间有些犯难。
林夕瞥了他们一眼,随后看向裴汉,“其他人你可以带走,但这主犯麻雄,你要留下。”
他不蠢,自然知道裴汉分明有心袒护,若是麻雄真被他带走,恐怕装模作样的审问一番,就给放了。
以那麻雄的性子,到时候遭殃的,还是自己身旁的无辜老者。
裴汉眉头逐渐皱起,“殿下,此事你还是不要再管了为好。”
林夕摇头,他看了眼从门口涌入院子的众多捕快,“此事你想袒护他们,我懒得去管,但是这麻雄,今日必须留下来受死,此事断然没有商量的余地。”
裴汉的神色逐渐冷了下去,“殿下莫要不知分寸。”
“分寸?”
林夕冷笑一声,眼中露出浓浓的讥讽,“你是觉得我斗不过林川,早晚是死人一个,对你来说并没有任何价值,所以根本就不值得你牺牲这些手下,是吗?”
裴汉神色愈发冷冽,眼中逐渐有了杀意。
若是在以前,他定然公事公办,立即将麻雄等人活刮了,以此来讨好林夕。
可眼下林夕与林川斗得正欢,且显然落于下风,没什么获胜的希望,自然不值得他去讨好,更别提去牺牲自己的手下。
一个丹海境界的手下,可不好找。
他方才之所以对林夕那般客气,只是不想落人话柄罢了。
甚至若不是吕良在这里,他都想把林夕杀了,以此来讨好林川,换取功劳了。
良禽择木而息。
作为一个政客,他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只是此刻,林夕把话说的这般直白,也意味着双方彻底站在对立面,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了。
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看着林夕。
这一刻,即使是吕良也隐隐有些担忧。
虽然他很敬佩林夕的行为,但他却不认可林夕的做法,毕竟适当的选择退让,才是最好的选择。
裴汉双眼死死盯着林夕,神色很冷,林夕也看着他,神色更冷,但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院中一片寂静,气氛压抑。
“这是裴某私事,殿下就不要再过问了。”
顷刻,裴汉率先打破了寂静,他说着转过身去,对那些先前被林夕呵斥,停住动作的捕快,怒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麻总捕头松绑。”
已经撕破了脸皮,他也懒得装了,当下就要放了麻雄等人。
那些捕快一愣,随后再次涌动,试图从看押士兵的手中,接过被控制住的麻雄等人。
却不曾想,那些士兵纷纷举起手中长刀,半步不肯退让。
方才老人的凄惨遭遇,他们可都是清楚的,眼下知道裴汉要袒护脚下这群杂碎,他们自然不肯。
裴汉冷眼看向吕良,冷声道,“吕将军,私自插手地方衙门政事,你是想造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