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教不敢当,仅代表我个人观点,如有不妥之处,权当我没说好了……”申小甲轻咳一声,不急不慌道,“首先,毛校尉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这点你同意吧?”
“我要是怀疑他叛主投敌,出城的第一件事就是砍了他。”
“所以啊,那我们就得想一想他为什么要火急火燎地跑出去充英雄……他以前就这样吗?”
“李昭烈并非第一次进犯白马关。”
“对咯,那么毛校尉该是很有经验才对,为什么非要打这么一场硬仗呢?”
“是啊,为什么呢?”
申小甲歪着脑袋看向史元典,眼神怪异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史将军……你这就有点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毛校尉这么卖力演出,自然是因为有了不得的观众啊!”
“噢?”毛学望十分适时地来到了申小甲身旁,舔了舔黏着尘沙和鲜血的嘴唇,忽然插话道,“那是什么了不得的观众呢?”
“合着你俩是在考校我呢……”申小甲看了一眼史元典,又看了一眼毛学望,瘪了瘪嘴道,“听说唐国女帝李若存过些日子就要来大庆了……然后便有了这一场白马关夜袭,我猜测这里是双方谈判的关键内容之一,谁在这场战争里取胜,将来谈判的底气就会更足一些,能讨到的好处也更多一些。”
“猜的很准!咱们就是表演杂耍的猴子,还他娘不得不卖力参演……”毛学望往地上重重地啐了一口,快速从怀里摸出一个黄色封皮的折子,递交给史元典,沉声道,“这是昨夜亥时送到西城门的,兵部的八百里加急文书,那时你还在南城门值守,三更战事骤起,来不及通报给您,属下想着若真要一个人出去送死,校尉比将军更恰当一些。”
史元典接过奏折粗粗地扫了一眼,冷笑道,“这帮龟孙子,说得还真是轻巧啊,不许唐军匹马过关……”扭头看向毛学望,垂头叹息一声,“下次如果还有这种事,记住不管有多紧急,也不要私自做决定,我才是白马关的将军,谁死或者不死,老子说了算!若不是老子和你同生共死好几年,勉强有点默契,当机立断带兵出来和你一起夹击,此刻你他娘的也该躺在这坑底下!”
“行啦行啦,你俩就别搁我这儿演什么兄弟情深的戏码了,忙着呢……”申小甲翻了一个白眼,正要转身继续去搬运尸体,突然闻见了一股颇为熟悉的气味,速即停下脚步,凑到史元典身前,伸出右手道,“能否借我看看?”
“拿给你看是不可能的,毕竟是兵部机要文书,但是……”史元典捧着折子,故意侧向申小甲这边,耸耸鼻子道,“你可以偷看,我一般看折子的时候都会全神贯注,根本发现不了有没有人在偷看。”
“其实我并不需要看内容……”申小甲闭上眼睛,将鼻子挪到折子上方,轻轻嗅了嗅,而后快速直起身子,缓缓睁开眼睛,意味深长道,“有猫腻啊!”
“有什么猫腻?”史元典和毛学望异口同声地问道。
“这折子上的墨还未干透!”申小甲歪斜着嘴巴道,“而且,这墨香很特别,特别的熟悉!这种墨乃是月城一家制墨坊特制的松烟墨,现在你们明白有什么猫腻了吗!”
“兵部肯定不在月城,而且白马关距离京都几百里,不可能墨迹未干便能送至!”毛学望挠挠头,满脸疑惑道,“可这上面的印鉴确实是兵部的,应该这折子……不会有假吧?”
一旁的史元典沉吟片刻,似是想到了什么,迅即收起折子,清了清嗓子道,“没问题,不是假的,前些年圣上曾经给兵部赐下过月城进献的松烟墨,许是还没用完吧……至于墨迹未干,多半是路上受潮了吧。”
正当申小甲想要吐槽一句“这解释颇为熟悉”的时候,突然有一名灰头土脸的小兵从白马关城内跑了出来,急急地在史元典身前站定,跪地抱拳,气喘吁吁道,“禀……禀告将军!城内……出大事了!”
史元典闻言面色一沉,寒声道,“气喘匀了再说!现在没有什么大事比眼前的战事紧要,是不是又有什么江湖败类在城中闹事?”
那名小兵定了定心神,深呼吸一次,随即快速答道,“回禀将军,并非什么江湖草莽闹事,而是火神庙又出事了!”
“什么?”毛学望惊声道,“莫非又有人被烧死了?”
那名小兵喉结蠕动几下,终究只是面色难看地点了点头。
史元典重重地哼了一声,半眯起眼睛追问道,“这次死的又是谁?”
小兵咽了咽口水,吞吞吐吐道,“是……是掌管军中粮草的李校尉。”
“好啊!这把火还真是烧不完了,越烧越旺,都烧到校尉头上了!”史元典厉声道,“老子这就回城,先一把火烧了那乌七八糟的火神庙再说……”
便在此时,一个身穿蓝衣官服的青年不知何时突兀地出现在距离史元典几人约莫十丈的地方,气定神闲地踱步而来,从衣袖里摸出一卷淡黄色的令状,面色庄重道,“昭雪令至!骠骑大将军史元典速速上前听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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