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握着那副山河画卷满脸陶醉的神色,只不过他握着那画卷的手在不停轻微抖动着,每一次抖动的空挡都能看到老人那只手周围的虚空之处竟然会有些许重叠恍惚,看起来就像是透过水面的光影一般。
在那天外天,一身书卷气的老人听到巨门之内传出的话后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他眼神黯然,对于身后的人间发生的事他此刻早已了然于胸。
这么多年以来老人将自身置于一个极为不讨喜又极为寂寞的境地他都未曾有过任何怨言,面对这天上地下的万千敌手,面对那些阴翳诡谲的算计和后手他都未曾觉得累过,但是今日老人没来由觉得有些心累。
不是因为今日天门洞开需要面对这些天上仙人,也不是因为背靠的人间出现了纰漏导致他此刻处于被动的局面,只是因为老人心中忽然没来由想起他的那个弟子来,之前老人感觉到了他当年赠于对方的某件器物被对方用出之后便有些担心,就在刚才又感觉到他的弟子特有的那种修行法门之后老人的担心少了一些但感慨却也多了一些。
当年老人知晓他的这位弟子走出另外的一条路之后其实并未生气,相反,老人还觉得有些欣慰。他并不是那小气之人,如何会在乎那所谓的文脉之见以及那门第之见?
只是老人知晓自己要走的路的那份艰辛与凶险,也经历过自身道统被砸烂破碎的黑暗时期,那个时候跟随他的弟子就没有一个落下好下场的。
老人从未与人说过,他只是在私下里曾经想到过那些年轻的面容,想起那些个朗朗读书声的时候暗自叹息过,老人曾想过是不是没有遇到过自己,没有加入过自己的这一脉的话那些年纪人就不会拥有那样的结局。
他不是后悔走这一条路,即便是现在他有些心累却依然未曾后悔过。他只是有些感伤而已,尤其是想起当年的那些回忆这份感伤就会更多一些。
他希望他的弟子可以走出一条康庄大道,可以完全摆脱自己,甚至超过自己走到自己的前面,所以那个时候他毅然将自己最得意的弟子逐出自己的门庭,后来他再也没见过他,也再不承认他是他这一脉之人。
如今只有老人一个人面对那天门之内的仙人,只是不知道被自己波及的那位弟子是会后悔不该和自己有任何牵连还是会怪他这些年的狠心,就像是这些年整个人间被老人放在身后,不知整个人间之人对老人是怨恨还是埋怨。
“怎么样,此刻应该已经开始了,你应该感觉到了那一切,这些年你一直固执己见,将整个人间作为一个流放之地,将所有人间之人作为放逐之人,岂不知人人皆向往天道,人人皆渴望飞升?”
那巨大天门之内再次有人声传出惶惶如天雷滚滚。
“不必多说,你们既然在这天渊和大黎作了手脚,想要彻底将我这个老书生扼杀在此地为何还不动手?”
老人脸上恢复如常,那些过去的往事和他不为人知的心思一直被他掩盖于心湖最深处,即便是偶尔被翻出来拾到拾到但却不会让老人改变初衷。
“真是固执到魔障了,既然如此,那便无话可说,今日你这一脉便从这番天地消失吧!”
话音未落,天门之内骤然有仙光大盛,似旭日东升之时万千霞光从天地之间骤然而现大放光明。
在那万千仙光之中有数百位早已飞升多年的天上之人于天门之内联袂而走出天门,于天门之外与那身躯略微有些单薄的老书生对峙于九天之上。
在天渊之上被那一条即便是成势之人也无法洞察秋毫的巨龙携一枚印章镇压住整片天地之时就在玉陵郊外的王羲颐骤然眼神一冷,他抬头看了一眼上方冷哼了一声。
看到王羲颐这番模样杨文锋有些奇怪,他不知一向温文尔雅的王羲颐为何会忽然露出这样一幅面容来。
“怎么,又有麻烦?”杨文锋也抬头看了看,可惜,按照他如今的修为自然是什么也无法觉察得到。
“麻烦是有些不小,只不过是并非是此地啊!”王羲颐叹了口气,原本冷冽的眼神变的有些担忧与矛盾。
“小师弟,若是让你此刻便飞升天上做那天上之人你是否愿意?”王羲颐没来由忽然如此问杨文锋。
“先前那些人便是天上之人?”对于王羲颐的奇怪发问杨文锋倒是并未多问什么,他就当是和对方随意闲聊而已。
“有几人是,还有几人是原本可以飞升之人。”王羲颐并未隐瞒,他有些好奇他的这位小师弟到底会如何选择。
“不愿意,”杨文锋拒绝的很干脆,干脆的让王羲颐都有些讶异。
“我飞升去那天上作甚,若是求个什么长生不死或者是求个清心寡欲那就免了吧,至于大道什么的我同样不是太感兴趣,倘若有一天有什么事非得需要我飞升天上的话或许我会考虑一下,但绝不是现在。”
杨文锋看着王羲颐随意开口,一番话说的王羲颐倒是不知道该如此去继续说下去了。
“或许是未走到过那一步,也或许是未曾看过那样的风景才会如此见识浅薄吧。我总感觉天上太远,还是待在人间踏实一点。”杨文锋用脚跺了两步咧嘴笑道。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前往你那学宫等我吗?”看到明显有些愣神的王羲颐杨文锋开口道。
“我想去看一眼先生他老人家,想要问他老人家一个问题,之后如何还不知晓。”王羲颐略微有些犹豫还是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