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没去劝,小姐不喜欢人劝,这又不是能劝好的。
当天黑下来,她还是木头一样坐在那儿,显得十分孤单。
风一吹,拒霜花在瑟瑟发抖。
一阵脚步声打破了阴冷。
脚步声匆匆,来的人不少。
荣翠筠在窗内,能看到外边进来的人、以及灯笼的光、驱散院子里的黑暗。
老夫人走在最前面。
她六十多岁了,精神十分好,头上一条秋香色镶珠抹额,指头大的珍珠衬着黑亮的头发,看的人都精神起来。大脸盘、脸比别人大好多。
老夫人跑的快,像阵风。
荣翠筠赶紧起来要迎出去,但她坐的久了,站起来腿一麻。
从窗外看,就是黑漆漆的屋里、一个单薄的身影倒下去。
老夫人登时跑的更快,恨不能长翅膀飞进去。
堂屋有点灯。
老夫人进来,看丫鬟已经扶着荣翠筠。她指着丫鬟就骂:“怎么伺候的?”
老夫人一边伸手来亲自扶着荣翠筠,抱着她喊:“我可怜的儿!”
荣翠筠扑到老夫人怀里就哭。
后边一群人跟进来,几乎将堂屋挤满。明晃晃的灯,将这儿照暖了。
丫鬟媳妇扶着老夫人和荣翠筠在榻上坐下。
老夫人依旧抱着荣翠筠,看好好的一朵花儿蔫了,摸摸她身上都是凉的,忍不住又哭。
其他人跟着抹泪,又几个劝的。
老夫人稳住了,就紧紧抱着荣翠筠、给她依靠,眼睛在灯光里闪着凶光,慈祥的脸变得冷硬,好像收好的横肉也放出来:“你别怕,就在家安心呆着。过上三年,祖母一定给你选个更好的。”
荣翠筠收了泪,依旧没精神,与老夫人说:“都听祖母的。”
老夫人拉着她漂亮的手,又心疼:“我可怜的儿!多好的命!我荣家养了十五年,白白叫鄢家带累了。”
有媳妇过来、谨慎的回话:“听说鄢二郎那贴身的丫鬟殉情了。”
老夫人勃然大怒:“怎么回事?”
荣翠筠忙劝老夫人、顾不得自己悲伤:“祖母且息怒。”
老夫人拉着她、愈发怒。
荣翠筠低眉垂眼、忍着心酸:“那翠莲、我知道,她聪明能干、忠心妥当,人既然去了,不如与鄢二郎合葬,免得他孤单。”
老夫人咬着牙。
荣翠筠劝她:“那丫鬟早晚也要收房的,以前都有陪葬的,既然鄢二郎与她情投意合,就抬了她身份。”
老夫人搂着荣翠筠喊:“还是我孙女儿贤良、知书达理!”
又有丫鬟来回话:“鄢侯府使人来问,三小姐的安排。”
老夫人怒极、恨不能一口啐到鄢家大门口:“问个屁!我还没找他们算账!”
荣翠筠又呆呆的坐着,默默垂泪,让人心碎。
只因有的望门寡在娘家守,若是婆家要求、就得去,不仅要孝顺翁姑,有的还得养小姑子、小叔子。
老夫人搂着荣翠筠,十分的凶:“你别怕!鄢家敢怎么着,我明天去砸了他!”
老夫人又一叠声的喊:“去给三小姐准备爱吃的,鲈鱼脍,水晶肘子,香菇蛋饺!看看这瘦的,再去拿一斤官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