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精神状态绝佳的魏颉站起身来,打算上前感谢凌前辈助自己成功破境晋升的时候,那位活埋谷中年谷主已经拉着女儿凌烟箐的手转身走了,头也不回的大声道:“不必谢了,举手之劳罢了,再会!”
等少女许灵霜总算再度醒转后,已有五阶脱俗境小圆满修为的魏颉粗略将刚才发生的奇幻事情讲了一遍,随后就与勉强突破桎梏踏入四阶洗髓境的朱丹裙小丫头一同策马下山了。
下得山后,以赶赴猿猱山青泥寺为最终目标的二人,顶着吹刮不止的天边风雪,往西北方向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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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牢山脚下,有一家名为“长春”的寻常小药铺,由于今日天气实在太过恶劣糟糕,店内十分清冷几无什么上门买药的顾客,到天快完全黑了才终于有一男一女两人登门惠顾。其中那名穿有黑底白纹袍子的中年男子一入店内,就跟掌柜的要了几味极能滋补身子的珍贵祛寒药材,还要求直接现煎一碗出来,给他那寒气入体的女儿现喝。
药刚煎好,那扇左右两旁贴有“何愁架上药生尘,但愿世人无疾病”对联的大门门口,又有两名体态迥异的女子顶着外头的大雪迈步进了屋子。
一女身材较高,穿有一袭深红色长袍,梳着高高的云髻,广眉丰额,容貌端正而秀美,身段妖娆前挺后翘,美中不足的是断了一条右腿,需依靠拐杖才能自如走路。
另一女身材相对纤瘦矮小,生了张圆圆的鹅蛋脸庞,瞧起来年纪岁
数并不大,穿着一条清爽的葱绿色衣衫,满头齐腰长发作霜雪般的纯洁颜色,右肩上停有一只蓝毛白喙的独脚小雀儿,腰间别着一个酒葫芦,她此时正津津有味的舔着手中捏住的一串冰糖葫芦。
那红衣女子一入屋内就皱着眉厉声催促道:“别吃了!吃吃吃,天天就知道吃!这都第几串了?!不怕牙全烂光啊!”
那白发女孩对女子的这番斥声置若罔闻,依旧边走边吃着平生最喜爱的冰糖葫芦。
走至柜台前,高髻女子冲店内掌柜流利熟练的报出了要买的药材:“甘草、乌头、藜芦三两,还有大戟、贝母、芍药各来四两。快点的啊,这天都黑了,我赶着去住客栈呢!”说完往桌上掷了块分量颇沉的大金元宝。
药店老板匆匆拿过元宝后就根据吩咐去抓药了,那个手拿糖葫芦的白发少女忽然仰着头问道:“倩姐姐,这药我都吃了快半年了,剂量怎么一点儿都不见少啊?”
红衣女子翻了白眼,相当没好气的回应道:“还早着呢,这才吃了多久啊?我告诉你,你这躁火症厉害着呢,药至少要吃一年才能逐渐减少剂量,吃过两年才能有明显的效果呢!”
“可我这半年来都没犯过病啊……”白发齐腰的圆脸少女低头嘀咕道。
红衣高髻的窈窕女子鄙夷的“呵”了一声,“那是你一直在坚持服药,这药但凡停上个一两天,我保管你又要变成那脑袋上蹿火的怪模样了!”
这会儿同身在店内的那名黑袍中年男子忍不住出言说道:“在下也粗谙药理,你适才要的那六味药属‘十八反’,其中甘草反大戟,乌头反贝母,藜芦反芍药。这六味大反大冲的药材胡乱混在一块儿喝,焉能治得好什么疾病?”
一听这话,红衣女子当即就不乐意了,翻脸怒骂道:“我家祖上三代都是名医,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野鸡大夫,能有我懂?”
黑袍男子身边的那名紫绸女子竖起柳叶眉毛,大喝道:“你这人真不识抬举,我爹明明是好意提醒,你怎的这般无礼?”
红衣女子凝视着前头的紫绸女子,眼神中突然绽放出极度亢奋的光芒,狠狠咽了下唾沫,心下思量道:“这姑娘的根骨好生了得呐,机关心窍更是剔透绝俗,这副心肝要给我服下了,那我的吞象诀还不得一下子飞跃到新的一个境界呀!不忙动手,待我用‘罗刹迷魂’的毒香先叫她彻底丧失反抗之力再说。”
恶念陡起,扎着高髻的女子伸手往衣兜里一掏,摸出了一串深紫色的玉润珠链。准备将此毒香递到那名紫衣女子的面前,胳膊刚一伸出,但见那黑袍中年男人曲指往前虚空弹了一下,蓦地里“砰”的一声大响,不单单是那串紫色珠链,就连那只握着珠串的手都被炸了个粉碎!
开店卖药的平民掌柜吓得差点没摔一跟头,断了一手的红衣女子更是惊声尖叫了起来,饱含惊悚愤怒的嘶吼声在整间药铺内经久回荡。
“倩妹妹,快给我宰了那个穿黑衣裳的老王八蛋!”断手女子没命价的狂吼道。
岂料那名绿衣少女并不为所动,仍站在原地嘟嘴小声说道:“倩姐姐,我觉得那个老伯伯说得对,你给我开的那几味药材不太对啊……每次我服完后总要拉肚子,很难受的,而且连吃了半年都不见好,这当真能根治我的躁火症么?”
被称作“倩姐姐”的那名女子见其不听从自己命令指派,愈加震怒发狂,从兜中拿出两团棉花堵住了白发少女的耳朵,旋即掏出了一只赤金色的精美手握摇铃。没来得及开摇,那袭黑袍已然掠至眼前,中年男子先是右手用力捏爆那只摇铃,继而左手慢慢推出了一掌。
掌罡眨眼即透入头颅,容颜姣好的红衣女子脸部安然无恙,唯有后脑勺倏然间炸裂了开来,红白脑浆就如同被打碎的柔软豆腐一样蓦地溅射了开去!
店老板亲眼目睹这惨剧人寰的一幕,当场紧闭双眼吓昏了过去。
“唉呀,你怎么把她杀了呀!”绿衣小丫头立时焦急的叫了出来,“她一死,谁来治我的狂病啊?”
“狂病?”黑袍男子十分疑惑的问道。
“是啊,我那狂病又叫躁火症,一旦发病,头顶冒火,六亲不认,逮谁就杀谁呢!”白发及腰的圆脸少女明显急切得要死,“我这个病只有她能治,现在她死了,我该怎么办啊?!”
中年男人“呵呵”一笑,迈步走至小丫头的身边,认真地为其把了一会儿脉络,浅笑着说道:“你周身经脉运行再正常不过,哪儿像是有什么狂病的人?更何况,就凭你这半步天罡境的修为境界,还有何疾病能困扰得了你?”
白发少女瞪着两颗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不敢相信的开口叫道:“你……你说的是真的吗?我真的没有得病么?!”
黑衣中年人郑重的点了点头,笑着回答道:“凌某人从不说假话,你确无苦疾缠身。至于那个女的为何要谎话哄骗于你,只怕是有利所图罢。”
手里捏着串往下滴浆液的冰糖葫芦的小丫头垂首沉思许久,抬起头后两眼通红含泪,惨兮兮的瘪了瘪嘴,道:“原来倩姐姐一直在骗我,我……我根本就没有得什么狂病,我就不该那么相信她的!她为什么这么坏啊!”
中年男人对白发少女的这段“傻人傻话”丝毫不以为意,仅是云淡风轻的笑了笑,扭头见女儿已喝完了那碗滋补阳气的药汤,便拉起紫绸女子的手往屋外走去了。
肩头停有独脚小雀的绿衣小丫头在屋内逗留了一会儿后也兀自走出了铺门,外头尽是夜幕和雪帘,周围乌漆麻黑一片,耳畔风声呼呼好似那鬼哭狼嚎,这个明明身处花季年华却已顶着满头霜雪白发的少女遥望远处,喃喃自语道:“大哥哥,你现在在哪里啊,身边有喜欢的姑娘陪着你么?小萝卜要来找你了,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呀!”
这一日,大雪之夜。
活埋谷二代谷主凌云木掌毙红衣卢小倩,绿衣小丫头卜倩孤身一人行上此间的那座虎牢山,徒步径往东北方向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