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眼见俘虏众多且回归之路遥远,一面向朝廷报捷并传下军令,调遣士卒快马加鞭先行赶回长城内的边关卫所,调集粮草前来接应.一面传下军令,让众军宰杀那些伤重难行的战马以作口粮,押送着三万余元军俘虏浩浩荡荡的踏上了班师之路。
数日之后,回到开平卫所之时,一众元军俘虏早已是衣衫褴褛,狼狈不堪。原来明军加之俘虏数量庞大,粮草消耗甚多,朱棣每日里只许俘虏们吃一餐,却要用双脚赶数十里路,一群北元士卒饿得头晕眼花下只得像羊群般被驱赶着前行,哪里却有力气作乱。
朱权眼见万全都指挥使已然尊奉朱棣军令,调集粮草及军队前来接应,此去北平当无大碍,便即和部下杨陵,景骏等人统帅大宁驻军与朱棣分道扬镳,改道回转大宁。
北平高大的城垣渐渐映入眼帘,乃尔不花,咬住相视苦笑,心中滋味苦涩之极,难以言表。当他们在草原苦苦撑持之时,梦寐以求的便是有朝一日返回这元朝的大都,重振元朝余威。今日总算如愿以偿,可惜自己却不是作为大元朝的复国重臣,纵兵掳掠而来,而是成为了束手就擒的明军俘虏,此情此景,当真是情何以堪。
朱棣策马缓行,身侧马匹之上却是端坐着一个身穿黑色袈裟。生就一双三角眼,貌相颇显狞厉的老和尚,正是得到明军捷报,出城数十里迎接的僧道衍。
道衍看了看神采飞扬的朱棣,突然微笑道:“殿下得胜班师,想必陛下很快便有旨意到来嘉勉。”
朱棣闻言甚喜,正欲说话之间却听道衍淡淡说道:“陛下龙颜大悦,自然会嘉勉殿下,可是只怕这数万军队便要返回各自卫所了。”
朱棣闻言心中不由得一凉,原来他麾下护卫人马不过一万八千,此次率军远征的大部分人马皆是遵从父皇朱元璋的旨意,从北平附近卫所抽调而来。初战便即俘获三万余元军,使得他的内心中隐隐抱有一丝侥幸,希望自己的父皇能给予自己更大的军权,此时满心欢喜之际给道衍如此直言不讳,不合时宜的一番言语,心中不禁颇有些愤懑不平之意。只可惜这股愤懑却是无从发泄,虽然他曾经是沙场上叱咤风云,一马当先的统帅,但自内心中却是深深敬畏着当今大明朝的皇帝陛下,自己的老爹朱元璋。
道衍仿佛对朱棣看向自己眼光中的恼恨浑然无觉,依旧是那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儿,嘴里淡淡说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世上最为难以得到的究竟为何物?以贫僧看来,殿下今日之所得,远远大过了所失。”
北平在元朝之时乃是都城所在,自徐达北伐收复大都后经过多年的恢复,人口更是大胜从前。此时的城门之外云集了北平各级文武官员,正自翘首以盼,迎接远征归来的燕王朱棣。
城墙之外,早已是人山人海。数之不尽的汉人百姓,城墙之上驻守的明军士卒将校眼见昔日作威作福,将自己的祖先肆意欺凌的鞑子高官,士卒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给押送到来,不禁爆发出了此起彼伏,山崩海啸一般的欢呼。
跟随朱棣出征的数万士卒历经艰险,侥幸生还而归,听得这般欢呼之声更是群情汹涌,难以抑制,个个手舞刀枪嘶声怒吼,不但为自己依然活着欢呼,更是为了身先士卒,率领他们扫灭北元大军的统帅,燕王殿下欢呼。
朱棣高踞汗血马上,昂然而行,眼中见得北平一众大小官员望向自己的目光中,个个充满了敬畏之意。耳中听得此起彼伏的欢呼直冲云霄,朱棣胸中也是豪情万丈,难以自已。内心之中那一丝阴霾早已荡然无存,暗暗忖道:但教本王坐镇北平一日,就绝不容那些蛮夷之辈再肆虐于我大明的锦绣江山。这一刻的他,忽然明白了道衍所言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真正含义,也真正明白了自己那位生杀予夺的父皇为何拥有至高无上的威信,因为他不但是大明王朝的开国之君,更曾统帅千军万马浴血沙场,替普天之下千千万万的汉人百姓夺回了尊严与自信。
大宁,王府后花园中。徐瑛静静伏在朱权怀中,眼望苍穹天际处给夕阳映照得甚是绚丽的云彩,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安静祥和之意。
朱权忍不住笑道:“你也不问问我和朱老四此次出征的战果么?”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无论是胜是败,注定已然有人无法回到父母妻儿身边。”徐瑛轻轻叹息一声,微微摇头。言语之间,心弦颤动下不禁有些害怕,害怕朱权下一次出征。思虑及此,双手不由自主的抱紧了朱权。
朱权感觉徐瑛柔软的娇躯微微颤抖,竟似畏惧着什么一般,心中不忍下柔声说道:“我想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用再率军出征了。”嘴里这样说,心中却是暗自忖道:北元虽灭,鞑靼瓦剌势必取而代之,希望下一战晚些到来吧。
徐瑛闻言甚喜,情不自禁的抬起头来,注视着朱权柔声道:“此话当真?”
眼见徐瑛睫毛轻颤,眼中充满期盼之色,朱权胸中不禁柔情顿起,微微颔首。
徐瑛低声道:“希望我的儿女出生之日,已然是天下太平,再无征战。”说到后来,已然是俏脸晕红,声似蚊呐。
朱权闻言一愣,犹自没有回过神来,待得徐瑛羞恼之下在腰际狠狠揪了一把,吃痛之下这才回过神来,心中欢喜之情犹如泉涌下激动不已,紧紧抱住徐瑛,在她粉颊一侧狠狠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