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欢耳闻号角传来之处乃是在数里之外的阿苏特部族营地,正是元军发出紧急军情,准备迎战的信号不由得皱起眉头对身侧的另外一个万夫长断喝道:“传我军令,明军若是来袭,乱箭射回即可,不可率军出战,有违军令者杀无赦。”说罢转头对身侧的纳速台沉声说道:“你率领五千人马,和我去阿鲁台那里看看。”原来脱欢深知在这般漆黑的夜晚,骑兵的战力无法尽情发挥,若是一个不慎,自相践踏的机会倒是很大,这般局势之下,只有以静制动,穏守军营。若是率军出战,士卒伤亡必然非轻。
等脱欢率领五千人马赶到阿鲁台的营帐之时,只见乞儿吉斯部族首领贵力赤已然带了手下两个万夫长,率领数千人马聚集在阿苏特部族的营地中,三族骑士个个刀出鞘,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脱欢看了看愁眉苦脸的阿鲁台,正要说话之时,耳边陡然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一个身穿北元骑兵的骑士策马疾驰而来,见到三族首脑之后也不下马,径直挥舞手中令旗喝道:“丞相大人有令,传三位速速前往帅帐商议军情。”
贵力赤等三人眼见那北元骑士的颐指气使之态,心中都是有气,强自按捺之下,各自率领数十个亲兵,策马朝山坡之上的帅帐而去。原来北元大军主帅哈剌章的帅帐扎于山坡之上步卒营地之中,便于居高临下,观看敌情。
待得脱欢昂然步入占地数丈的牛皮大帐之中时,只见明灭不定的烛火之下,统帅哈剌章端坐在当中位置,乃尔不花等八个万夫长也是全身甲胄的肃立两侧。
哈剌章抬起头来,两道目光扫过已然端坐两侧的三族首领,沉声问道:“明军已然屡次骚扰我等军营,以你们看,他们究竟意欲何为?”原来到了此时,不但卫拉特等三族军营已然遭到明军袭扰,就是哈剌章手下的北元军营,也是给小股明军骑兵乱射一通,搞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哈剌章眼见明军只是扰袭,黑夜之下派出的斥候也是难以打探清楚敌人大军的动向,不禁甚是狐疑,也只得传下军令,让全军穏守营寨,不得擅自出战。
贵力赤,阿鲁台和脱欢三人面面相觑下都是一片沉默,他们深知这般黑夜之中,根本无法猜到敌军主力究竟在哪个方向,若是三族率军出战,敌我难辨之下搞不好自相残杀起来也未可知,可若是只出数万人马的话,又极易中了敌人的埋伏,是以也都只有沉默不语。
脱欢沉吟片刻后说道:“这般黑夜之下,咱们也只有以静制动,守住营地就好,待得天明再做打算。”
哈剌章的心腹手下,万夫长乃尔不花闻言不禁焦躁起来,沉声问道:“难道咱们就这般一宿不眠,坐以待毙?”
“这般深夜,敌我难辩,蓝玉也不会傻到让十五万人马涌上来和咱们打个两败俱伤。”脱欢神态悠然的说道。
帅帐中的一众元军首脑也觉脱欢言之有理,不禁都是微微颔首。
哈剌章叹了口气,对帅帐之中的众人传令道:“传我的军令,每个万人队分五千随时戒备,其余人等回营安歇,两个时辰后轮换,以免到了天明之时,蓝玉趁我全军疲惫之时发动攻击。”要知哈剌章毕竟也是统军多年,方才在山坡上观看明军忽冬忽西的扰袭,人数甚少,若是全军戒备下一夜不眠,到了天明之时必然疲累不堪,若是蓝玉趁机统帅十五万人马全军突袭,那就大大不妙,是以须得让士卒轮换歇息,以保持战力。
阿鲁台,脱欢以及那些个万夫长都是躬身领命,各自回营部署。
明军大营之中,营帐连绵之处也是灯火通明,蓝玉眼望不远处一大群明军牵马悄悄离开营地的队形,对身侧的郭英,常茂等人说道:“你们分批率领手下的弟兄出发,切记不可打火把,也别骑马,待天明大军集合后再随我北上,不可让元军过早发现咱们已然悄悄离去。”说罢又挥了挥手,数百个明军士卒得主帅将令之后,有的拿起号角猛吹,有的举起手中木槌猛敲面前的战鼓,又是搞得一阵惊天动地,借此掩盖悄悄潜出军营的大军动静。
待得一个时辰之后,其余众将已然率军全部离开,蓝玉这才率领自己嫡系的那万余骑兵离开军营北上,临走之际将那负责带队骚扰元军的千户唤到面前,手指远处哈剌温山侧,灯火连绵的元军营地说道:“你带手下的弟兄步行靠近元军营地用火箭射,天快亮时回来军营取马,回庆州去吧,只要本帅北伐成功,当记你首功一件。”大队骑兵夜间若是不手持火把奔驰,极易自相践踏,是以这个千户手下的明军都是徒步悄悄靠近哈剌温山元军营地,乱射一通后再换个方向扰袭。
那千户听主帅这般说,不由甚是振奋。
此时朱权跟随风铁翎麾下的骑士已然走出了数里的路程,眼望头顶明亮的星空,耳边隐约传来号角和鼓声,心中不由得好笑,暗自忖道:这帮山上的鞑子只怕是一夜不得安生了。
为防备敌人突袭,昨夜脱欢甲不离身,强自撑持,饶是他素来沉稳,这般给明军搅扰了一宿之后也是忍不住气急败坏,破口大骂,直到天光大亮之后,这才昏昏沉沉的睡着,岂料好梦正酣之时,突然给人拽醒,忍不住恼怒欲狂,睁开眼来眼见到是纳速台,这才按捺下怒气,问道:“又怎么了?”
“启禀殿下,大事不好,本族数百人马已然和阿苏特部族的人打了起来。”纳速台满面焦急之态的说道。
脱欢听得他这般说,犹如给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不禁立时蹦了起来,方才的恼怒已然抛到了九霄云外,一面疾步朝外走去,一面沉声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素知阿苏特部族的首领阿鲁台虽也是个老奸巨猾之辈,却非不识得大体的鲁莽之人,该当不会挑这个强敌在侧的时机,和自己的部族过不去,是以听得纳速台所言,不禁惊疑不定,甚是纳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