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眼老者转头看了看谷地四周给数千黑衣骑士剿杀得全无还手之力的北元残兵,和已然明亮起来的天色,放下心来,转头对身侧一个大汉道:“吩咐兄弟们尽速解决鞑子,打扫战场,蓝玉那小子便在数十里外,此地不可久留。”
朱权和徐瑛听得那老者口中说话,似乎和蓝玉所属的明军也是敌非友,忍不住都是暗暗皱眉,心忖道:不会才出狼窝,又落虎口吧。
“你这丫头,是跟何人习练的武功?”却是那老者一扬手中的长刀,冷冷的指着徐瑛喝道。口中如此说,心中却是犹疑不定,暗暗想到:那老小子昔日和我同在军中之时,去刺杀朱元璋手下的元帅徐达,一去便是杳无音信,不是早就死了么?怎的今日这丫头的剑法身手,竟似乎是他传授的弟子一般?原来他武功高强,且江湖经验老到,不但看出了徐瑛乃是女扮男装,还对她的师承来历有了疑问。
徐瑛耳中听他的说话腔调,却是蹩起了秀眉,心中忖道:此地乃是辽东苦寒之地,远离江浙,怎的此人却是一口江浙口音?
朱权眼心中念转,想道:这老小子武功高强,而且还能在三招两式间看出丫头的武功来历,显见得对秦卓峰那老猴子也是极为熟识,只是不知道是他的仇人还是朋友?见这老者和周围虎视眈眈的一众骑士尽皆是汉人的容貌打扮,心中暗想:看他们也是汉人,朋友的机会比敌人大,主意打定后朗声道:“我等二人的师父,乃是姓秦名卓峰。”
独眼老者点了点头,口中道:“这就是了。”跃下马来,走到徐瑛身侧。
徐瑛眼见对方神色缓和,本已放下心来,正要将长剑入鞘,眼前陡然间寒光闪烁,双刀又左右削来。猝不及防之下,只得以手中长剑硬接了一招。
朱权眼见这老者听得秦卓峰的名号,竟又突然出手袭击,忍不住心中一沉,心道:难道这老小子是老猴子的死敌不成?正要出手夹击对方,却见那老者自行跃开两步,停下手来,独眼中寒光闪烁,微笑道:“果然是秦卓峰那老小子的独门内力。昔日老夫和他同在军中,常自切磋武艺,一试便知分晓。”此时他和徐瑛兵刃交接,心中已然对朱权的话信了个十足,要知以他这等武功高强之士,自能从对方内力中看出根底。
徐瑛眼见这老者是自己师父的军中故友,心中大喜,忙倒持长剑,躬身为礼道:“晚辈徐瑛,乃是家师秦卓峰的亲传弟子,敢问老前辈尊姓大名?”说到这里,话语一顿,手指朱权接道:“这是我的师弟,名叫**波。”嘴里这样说,心中暗忖道:师父昔日乃是在陈友谅麾下效力,这老者口称是他昔日军中故友,莫非也是陈友谅属下之人?正因为有此顾虑,便不敢说出朱权的名字,天知道这老者知道了他是朱元璋的儿子后,又会惹出什么事端?
独眼老者一面将手中双刀入鞘,一面打量了徐瑛和朱权两眼,沉声道:“老夫的名字便叫做风铁翎。”说到这里,突然回想起自己的故友秦卓峰,昔日正是奉了陈友谅的将令去刺杀朱元璋的左膀右臂,徐大元帅之后,方告失踪。此时再联想眼前这女娃儿的姓氏,忍不住冷道:“你也姓徐?却和徐达元帅如何称呼?”
徐瑛眼见风铁翎看出自己的家世,便也只得一咬银牙,轻声道:“徐达元帅,正是家父。”
出乎两人意料之外,不但风铁翎并未勃然大怒,而且他身后五六个和他年岁接近的黑衣黑甲骑士尽皆朝徐瑛拱手为礼,各自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徐瑛和朱权眼见这数个老者敌意大减,忍不住也是纳闷。
风铁翎叹了口气,低声道:“我等都是战火余生之辈,这几个老兄弟和我一般无二,性命皆是拜令尊徐元帅所赐。”
此时谷地中中那上千来不及跟随海兰达逃走的北元士卒已然给绞杀了大半,只有剩余的百多号人还在黑衣骑士的屠刀和铁蹄下哀号。此时的大部分黑衣骑士已然开始打扫战场,收拾元军四处抛落的兵器和战马,次序井然,显得分工明确而井井有条,显见得是驾轻就熟,日常里做惯了如此勾当。
风铁翎眼见朱权和徐瑛对此屠杀面露不忍之色,不由得哼了一声,说道:“若是你等眼见自己的家人如此被蒙古鞑子残杀,见过这辽东之地汉人村落给蒙古鞑子整村屠灭的景象,就会觉得咱们今日之举没有什么不妥了。
朱权耳中听得风铁翎如此说,脑海中突然回想起昨日夜里,自己身在蓝玉大军,突遭这伙元军夜袭,王大虎给那北元百夫长砍得身首异处,鲜血溅了自己一身的惨状,回想起他的亲兄弟王二虎眼见自己兄长惨死后,狂嚎着追杀敌人的一幕,不由得默然。心忖道:战争就是这么残酷,现在这个时代如此,再过得几百年,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我既然无法改变这个金戈铁马,烽烟四起的时代,那就只有去适应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