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碎裂的箭头,经过地面的弹射后,又直直的朝着青牛腹下钻去。
陆长歌对自己的射术有数,根本不可能像季昌庭那般举重若轻。
索性直接点,黑马载着他赶上青牛,他双手攥紧牛角,运足巧劲一抡。
青牛啼出一声惊叹,牛蹄直接被掀起,四脚朝天的倒在地上。
边上候着的下人愣了片刻后,在陆长歌的示意下,小跑着过来检查箭靶。
片刻后,下人颤颤巍巍的高举箭靶,那短了一截的断箭格外吸人眼球。
“陆长歌公子得十分。”
校场内寂静了一会,王腾不爽的皱起眉,出声质问道:“断箭折射,这也算数?”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在座的权贵子弟们虽然敌视陆长歌,但在这层身份前,他们首先是个武人。
在武者的规矩里,没有所谓的取巧,只要结果是对的,那便是合乎其理。
断裂的羽箭,只要箭头插在靶上,难道战场上这样便杀不得人吗?
这其中的道理,他们懒得说,也知道死读书的不会明白。武者的世界可没有仁义礼智信,唯有胜败高下。
陆长歌解下自己的箭囊,甩出一半朝着季昌庭丢了过来。
季昌庭没有接,任由羽箭散落在他的周围。
陆长歌不管他,再次拙劣的驾驭着黑马追逐青牛。待到三十步后,他再度精心琢磨着射出一箭,又是一头青牛倒地。
“陆长歌公子得五分。”
季昌庭神色复杂的抬起头,那道黑影在雨幕中肆意收割着。他明白,若是还拘泥于五箭的约定,陆长歌迟早会超过他。
是放下昌平侯的荣耀,还是舍弃这场赌斗的胜利。
他看向坐在长帘下的那道倩影,大雨迷失了双眼,季昌庭看不清此刻她脸上的表情。
神射手的双手从来不会颤抖,可这一次,季昌庭的心乱了。他忍着煎熬的啃噬,不断抽搐的手掌缓缓伸向了地上的羽箭。
最后一箭!
他疯一般的追向陆长歌,抢在他前面,张弓搭箭,二人不约而同瞄向了同一猎物。
论射术,昌平侯季家绝不输给任何人!
季昌庭在心中呐喊,他要正面击溃陆长歌,既为了这场赌斗,也为了她的青睐。
羽箭悍然射出,而紧随其后,陆长歌随即松开弓弦。
“季昌庭败了。”
几乎是同时,齐斌淡漠的下了定论。他说话很笃定,仅仅是看了场中一眼便又低下了头。
周围人面面相觑,心中不太相信,只是迫于他的威名不敢反驳。
但少顷之后,他们便知道齐斌是对的。
陆长歌的箭神奇的后发先至,堪堪好赶在季昌庭之前,正中箭靶。
远端的下人纵情高喊道:“陆长歌公子得五分。”
围观的权贵子弟们沉默了,他们不敢想象,在世家称霸的骑射一道上,家族的荣耀竟然被陆长歌一人击的粉碎。
那些名门贵女们,不知为何红了眼圈。
或许是看到季昌庭失魂落魄的模样,那颗脆弱的同理心顿时爆发,不停的在心中咒骂着陆长歌。
平阳公主无所谓的吃下一瓣橘子,捂着红唇优雅的吐出果籽。
她单手轻托着下巴,偏过头打量着齐斌,调笑道:“听说陆家大郎从前,和齐小公爷齐名呢。”
她俏皮的闪烁着那双大眼睛,明明已过了三十的年纪,眼眸却比少女更加明亮。
而历经尘世的沉淀,又赋予了这位尊贵的皇室公主几分诱人的烟火气。既有妇人的风韵,又藏着少女的怜爱。
齐斌冷眼翻了翻,没有作答。但心如止水的神色上,开始泛起了波澜。
笔直的身躯微微前倾,齐斌远望着在雨幕下飞驰的身姿,一些不算美好的回忆又在脑中翻滚着。
“都是废柴。”他突然骂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