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胜利大为惊讶，说道：“看不出来啊，你还会做饭？”</P>
乔卫东说道：“在很久之前，我可是正经的家庭煮夫，不过已经好些年没下厨了。”</P>
三个女人则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天，聊得最多的就是孩子。</P>
方一凡正在准备艺考老师正是乔卫东的前女友。</P>
林磊儿因为方圆的辞职而偷偷把钱省下来没有参加清华冬令营。</P>
季杨杨叛逆的态度慢慢褪去，法拉利事件让父母感到宽慰。</P>
而乔英子则是志愿报考南大，她的早恋危机更是成了三个女人里最热的话题。</P>
“隔壁？”</P>
“去他家？”</P>
“故意考砸？”</P>
“所以搬家？”</P>
童文洁刘静二人大为震撼。</P>
童文洁，因为陆佰曾与方一凡“并驾齐驱”但又强势崛起的缘故，予以了特别关注，成了她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没想到还有这一出，而“叫女孩到他家辅导功课却真在辅导功课”这件事，也着实让她感到匪夷所思。</P>
刘静，则是乔英子在天文馆诸多活动里的表现让她大为欣赏，没想到还有如此叛逆的一面，对于陆佰则只是在医院里见过一次，但是失眠，以及奔跑，给她留下深刻印象，无疑，其人内心暗潮涌动，绝不是宋倩描述的那般简单。</P>
方一凡四个年轻人无法像妈妈们那样看得下春晚，去了卧室里，一边玩手机，一边聊天。</P>
“英子你躲在车后面别出来！”方一凡说道。</P>
说完他就和季杨杨二人合力，歼灭了前面丛林里的一组敌人。</P>
乔英子端着手机，很是笨拙，她没玩过这种吃鸡手游，虽然很快理解游戏策略，但操作生疏，敌人的子弹打过来，让她的人物惨呼并冒出绿血，她心惊肉跳。</P>
“wow！吃鸡！”方一凡欢呼道，然后与季杨杨响亮地击掌。</P>
连林磊儿也跟着欢呼，发下手机，手上已紧张得满是汗水。</P>
乔英子的手机屏幕也跟着出现了“大吉大利，今晚吃鸡”的字样。</P>
虽然是躺赢，但也是和大家一样开心。</P>
只是忽然想到什么，她的笑意退去很多。</P>
方一凡看了出来，问道：“英子，怎么了？”</P>
这时三个男人宣布开饭了。</P>
在以前，因为除夕一年一度的大日子，所以拿出力气做一顿全年最好的饭，但现在，生活水平高了，追求“全年最好的一顿饭”的意义也就小了，有年味就足够了。</P>
现在，桌上的饭菜不是山珍海味，却很有年味。</P>
六个大人，四个孩子，所以分两桌，大人们用餐厅的大桌子，方一凡四人则用客厅的茶几。</P>
方一凡坐下就调了喜欢的频道，四个少年开始吃饭。</P>
大人们就讲究了一些。</P>
“我正在化疗。”——众人央刘静喝酒，刘静爆出了这个消息，桌上的气氛一滞。</P>
“不过，大夫说我发现的很及时，手术能根治。”</P>
众人放下心来。</P>
“那就好，那就好。”</P>
“那就喝一点吧，一点点。”</P>
于是在祝福中，众人喝了除夕夜的第一杯酒。</P>
季胜利说道：“我已经向组织申请，退至二线了，刘静得病之后，我才发现，这些年我一直忽略了家人，现在，我的任务，一是陪着杨杨高考，二是让刘静健健康康的。”</P>
刘静这才知道丈夫有多么担心自己，之前坚持不做手术的事儿，让她又多了些歉意。</P>
季胜利宽慰道：“不过，我的心事已经放下了大半，杨杨比我想的还要优秀，刘静的手术也一定会请大专家，一定会很顺利。”</P>
刘静冲他慢慢点头，是的，他们家正在慢慢好起来，充满了希望。</P>
于是大家为此，又喝了一杯。</P>
童文洁感慨道：“转眼之间，孩子已经这么大了，好像昨天方一凡才到我的膝盖，围着我团团转，其实，我们的孩子如果放到社会上，都是承担法律责任的成年人了，只不过我们还是把他们当孩子看待，还是不愿承认他们已经长大了。”</P>
宋倩却说道：“虽然他们纷纷都要年满十八了，但是还真是个孩子，没有我们家长的帮持是不行的。”</P>
方圆回转说道：“说起来，方一凡有一次说让文洁别凶他了，说他不是坏孩子，只是个学习不好的孩子。就像往上说的那样，我感到一种清澈的愚蠢，我们十八岁的时候大概也是如此，该走的弯路一条不少，该碰的壁挨个都得撞。只希望孩子有了我们能有更大的试错空间，能有更多的选择。”</P>
季胜利说道：“我们还真不希望杨杨去干多么大的一番事业，只希望他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就足够了。”</P>
方圆赞同道：“为人父母，便想要孩子平安喜乐就足够了，小小的欢喜足够温暖生活。”</P>
乔卫东说道：“为这小欢喜干杯！”</P>
“干杯！”</P>
方一凡等人走了过来，大人们听下了话语，方圆问道：“你们要干什么？”</P>
方一凡说道：“新闻上，说八点钟南边有烟花表演，我们去顶层，能看得很清楚。”</P>
方圆点点头：“行，注意安全，别冻着了。”</P>
于是四个少年出了家门进了电梯，方一凡摁了顶层二十三楼。</P>
一只小手从他身后伸出，三楼的按键亮起。</P>
乔英子说道：“你们先上去吧，我去趟三楼，替我保密，拜托！”</P>
方一凡愣神，竟是忘了答话，电梯门一关一开，乔英子走了出去。</P>
楼道里空无一人，极为静谧，她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她轻轻迈步，心脏却砰砰跳着。</P>
陆佰家的大门出现在眼前，乔英子抿了抿嘴。</P>
果然，门上依然贴着陈旧的福字，春联更是没有。</P>
正是因为想到陆佰是孤身一人，她才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屡屡走神。</P>
忽然，她的眼神一凝，敲门的手顿住，然后微微一推，门随之打开。</P>
竟是没有关上。</P>
客厅里关着灯，但没有拉窗帘，外面灯火通明，足够照得出客厅的轮廓，被打扫得很是整齐干净。</P>
书房的门打开着，透着光，她走近，却听到了有人在里面对话。</P>
“年三十都来看房子，时间宝贵，考试在即！”</P>
“......好好，就说好了，初三我们就搬进来！”</P>
“这个黑板别擦了，挺好的！挺好的！”</P>
“叔叔是过来人，劝你不要放弃，学历这个东西，有跟没有差别很大。”</P>
“好，好，好的。”</P>
“行，合同一式两份，全款已经打到你账上了。”</P>
说话间，一对中年夫妇走了出来，却是看见一个少女愣愣地站在黑影里。</P>
中年夫妇对视一眼，耸耸肩，这少年是个怪人不愿开灯，这不知哪里来的亲戚朋友估计也是，于是迈步离开，顺手带上了门。</P>
乔英子半晌才消化了听到的对话，走进书房，陆佰果然在那里。</P>
他正沉默地站在写满字的黑板前，一盏台灯照在他身上，拉出一道极长的影子。</P>
这黑板，乔英子尽管看了好多次，依然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清晰的体系。</P>
她走上前，问道：“你要搬家？”</P>
陆佰有些惊讶，随后笑道：“换了点钱，以后请你吃饭。”</P>
“你......”乔英子欲言又止，想问的太多，她不知从何问起。</P>
陆佰却拿起一旁的黑板擦，手臂挥舞。</P>
“你干什么？别擦！”乔英子道。</P>
陆佰转过头来，他的脸庞明明大半藏处在阴影里，乔英子却仿佛看到那漆黑眼眸中汹涌的东西。</P>
“不。”陆佰说道：“我不是要擦掉，租户还要的。我只是......我只是要再写一遍......最后一遍。”</P>
陆佰擦干净黑板，拿起笔来，运笔如飞，文不加点。</P>
乔英子走上前，安静地、入神地看着，感到一种惊人的力量蕴含在里面。</P>
忽然窗外一声脆响，烟花升入夜空，在陆佰的瞳孔中绽放，一霎间照清了整个书房。</P>
乔英子忽然明白了，陆佰并不感到孤独。</P>
春节，并不在于多么欢乐，不在于是和谁过，是不是欢聚热闹，重要的是，在除夕等待钟声敲响的时刻，一定要对即将到来的一年充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