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卿的动作立刻顿住。
众人不解其意,想不通这长乐县主要把香囊摘下来,小王爷急个什么劲儿啊?
直到他手执宝剑来到慕云卿面前,一字一句地说:“本王所赠,你敢摘下来试试?”
一听这话,众人无不震惊。
容锦这短短的一句话,信息量却极大,以至于在场之人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合着长乐县主腰间佩戴的那枚香囊是出自小王爷之手?!
若真是如此,倒好解释为何丑得那般“别致”了。
在经历过最初的震惊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震惊。
任谁也想不到,那样清冷出尘的一个人竟会有如此温柔小意的一面,居然还亲自缝制香囊赠与喜欢的姑娘家,素日他们只见姑娘家送情郎,何曾见过似这般反过来的。
男人们自是觉得容锦此举有些儿女情长,可女儿家则不然,均因容锦的这个行为而感动不已,即便被赠香囊的人不是她们自己,但这并不妨碍她们幻想今后自己也寻个如此将自己放在心上的夫婿。
而除了这些不相关的人,方才一口一个“难看”、一句一个“丢人”的季琼心情可就复杂多了,因着过于惊讶,以至于她连掩饰都忘了,错愕道:“这、这香囊竟是小王爷缝制的?!”
容锦面无表情,凉声道:“针脚粗陋,恐污了静妃娘娘的眼。”
这话说的,一听就是老阴阳人了,季琼闻听此言脸色一僵,见梁帝和太子都沉了脸色,忙往回找补:“额……小王爷说得哪里话,这香囊其实、其实细看下来还是很别致精巧的……”
听季琼在那硬着头皮夸,慕云卿低下头恐被人看到她眼底的笑意。
她是忍住了,可有人却是忍不住的。
容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在安静的殿里显得尤为清晰,也不知他是在笑容锦的手艺,还是在笑季琼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总之他这一乐,季琼脸上便愈发挂不住了。
最后还是淑嘉贵妃打了个圆场,把话题又重新引回到了慕云卿的身上:“不是说要一品琴音嘛,怎的越说越远了?本宫可是等不及要看阿锦和长乐珠联璧合。”
容澈附和道:“母妃说得极是,儿臣也是万分期待。”
已经给足了季琼难堪,再想如何也是不能了,慕云卿见好就收,朝淑嘉贵妃略福了福身子,便莲步走到琴架后坐下,焚香、净手,试了下琴音后抬眸看了容锦一眼,四目相对,无言的默契在二人之间默默流动。
慕云卿弹的是“平沙落雁”,基调静美,但静中有动,曲调悠扬流畅,起而又伏,绵延不断的韵律好似时隐时现的雁鸣,敛眸静听,眼前便好似浮现出了雁群在天际盘旋顾盼的景象。
容锦闻音而动,衣袂翻飞,矫若游龙,虽是舞剑,那一招一式却绝非花里胡哨的空架子,走势凌厉,出剑极快,看得人眼花缭乱。
明明这是他和慕云卿第一次合作,却配合得十分默契,仿佛曾经演练过无数遍一般。
容珩看着,眉头越皱越紧。
他哪里知道,慕云卿和容锦一个抚琴、一个舞剑,还真就合作过一次,不过是在前世了。
那时,也和如今一样时逢秋季,不知打来飘来的枫叶落了一地的红,血一般艳丽,她坐在院中的秋千上呆呆地看着飞过的大雁,满心艳羡。
她一时兴起,便取了琴出来,弹了这曲平沙落雁。
容锦不知是几时出现的,一套剑花“绽放”于他的手上,英姿勃发,翩然出尘。
他们事先并未合过,但却出奇地合拍,慕云卿心下难得有些动容,不想一曲终了,容锦却执剑而出,直直地击落一只大雁,而后平静到近乎诡异地对慕云卿说:“如此,卿卿便无需羡慕它了。”
回应他的,是慕云卿血色尽褪的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