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间,屋外隐隐传来了更鼓声。
容锦虽表现得蛮横霸道,但心里到底还是顾忌着慕云卿的名声,遂没再纠缠,乖乖将她送出了康王府。
他亲自将她交到了周嬷嬷的手上,目送着她们进了侯府才卸去脸上淡定的伪装,一只手按在心口处,疼得皱眉。
蚀骨剜心之痛……得她在侧,方能消解……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慕云卿回到侯府之后,虽时辰晚了些,但也无人敢当面置喙什么。
一两喝了药已睡下了,虽则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脉息已较之最初强健许多,还需再静养些时日才能彻底恢复。
慕云卿动作轻柔地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对一旁的周嬷嬷道:“这几日,就要劳烦嬷嬷多上些心了。”
“小姐说哪里话,岂不折煞奴婢!”周嬷嬷倒了杯茶递给她:“一两这边自是无碍,只是小姐您身边……还是勿要让这府里的下人近身才好。”
“此前给枫实他们传信,想来他们也快到了,届时让紫芙去照顾澜儿,秋桑留在侯府即可。”
说着,她浅浅地抿了一口茶,秀眉却立刻皱起。
她的嘴唇破了,热茶一晕便疼得厉害,本就红肿的唇上沾染了水珠,愈发显得娇艳欲滴。
见状,周嬷嬷捂着嘴“呵呵”地笑:“哎呦,不想小王爷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小姐辛苦了。”
慕云卿:“……”嬷嬷您有点老不正经了您知道吗?
和慕云卿估摸的一样,枫实等人自接到消息便夜以继日地从江南赶了过来,这日夜间便已到了京都。
只是城门已经落锁,他们不得不在城外休息一晚,翌日一早才进城来侯府。
此行一共四人,分别是枫实、木槿、秋桑和紫芙。
之前在江南时,便是他们四人在照料慕云澜。
因不愿暴露慕云澜身边有高手护卫,是以明面上去侯府见慕云卿时,就只有秋桑和紫芙两人。
同一两那般跳脱活泼的性子不同,秋桑和紫芙偏沉静一些,秋桑性子更单纯,紫芙模样更出挑。
慕云卿眼下接不出慕云澜,又恐康王府的人伺候他不便,是以便让周嬷嬷带着紫芙去见白苏。
原本该她亲自去的,只是一来昨晚她和容锦闹得不欢而散,今日再见不免尴尬;二来她脖子上的掐痕有些显眼,这般出去必会引人怀疑,索性称病闭门不出。
谁知,周嬷嬷从康王府回来之后却带来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消息。
慕云卿端着茶杯送至唇边的手一顿,眸光微凝:“嬷嬷说什么?!容锦他病了?”
“是。”周嬷嬷点头:“白苏护卫说,小王爷今晨没有起身,一直昏迷着。”
“不曾请太医吗?”
“请了,听说老王爷把太医院中当值的太医都叫到王府去了,施针后小王爷虽醒了,但精神却不大好,煎好的药他也不肯吃,不知是什么缘故。”
闻言,慕云卿眉头皱得愈发紧:“他不肯吃药,老王爷不管吗?”
“应当是管不了吧,奴婢瞧小王爷那个性子也不像是个会听人劝的。”说着,周嬷嬷忽然想起了什么,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还有一事,回来的路上,奴婢听人议论,说是……昨夜睿王殿下遭到了刺杀,受了伤。”
慕云卿大惊。
是容锦?!
难道他如今抱恙是因为昨夜刺杀容珩的缘故?还是因那噬心之症未愈,将他折磨至此?
“睿王伤得可重?”
“据说是很严重,差点就伤及心脉,性命不保。”
慕云卿眸光一闪。
行事如此狠绝大胆,多半是容锦。
慕云卿想得出神,不防将容锦的名字说了出来,周嬷嬷以为她是担心容锦的情况,便试探道:“小姐,要不要去看看小王爷?”
“我……”
“说不定您去了,小王爷就会乖乖吃药了呢。”
周嬷嬷本是随口一说,不想却点醒了慕云卿。
容锦他……不会是在用苦肉计吧?
她刚要再说什么,却见候在廊下的秋桑快步走了进来:“小姐,这府上的老夫人带着人过来了,应当是来探望您的。”
慕云卿和周嬷嬷对视一眼,她立刻躺回到了榻上去,周嬷嬷配合着帮她撂下帐幔,做出她一直休息的样子。
老夫人带着孙氏还有沈妙薇姐妹俩进屋时,周嬷嬷直接在外间就将人拦住了:“小姐尚未起身,还望老夫人勿怪。”
“无妨,她病了原该好好歇着才是,我就是来瞧瞧她。”老夫人说着便往里走:“请大夫来瞧过不成?”
“小姐说她只是昨夜歇得晚,是以今日没什么精神,说不用兴师动众的求医问药,也免得让老夫人您担心。”
“这孩子……总是这般心细,事事都为别人着想……”老夫人隔着纱幔打量了一眼躺在榻上的慕云卿,对周嬷嬷和秋桑叮嘱一番便离开了。
见老夫人临走前好一番唉声叹气,待她走后,周嬷嬷便忍不住对慕云卿说:“这老太太还挺懂得做戏做全套……”
慕云卿自榻上起身,透过窗子望向院中,语气幽幽:“她此来,倒不光是做戏。”
“那还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