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才回来?”
灶间里六莲问四莲,四莲把怀里那锭银子拿了出来,
“掌柜的让我留下多做了一会儿,说我手脚麻利,赏给我的……”
手掌中那白花花的银子在火光之中越发显得耀眼,晃得妹妹们一阵眼晕,都瞪大了眼看着,
“这么多?”
五莲惊叹,四莲给她们看了一眼,便又收进了怀里,在胸口上拍了拍,笑道,
“明儿我就存进钱庄里去……慢慢攒着,以后出嫁就不怕婆家人看不起了……”
两个妹妹都笑着点头,
“嗯……四姐说的对……”
这家里就四姐最能干,带着她们挣银子,以后有银子傍身,她们便是嫁出去了,必会比在娘家的日子强的!
四莲这厢将银子存入了钱庄之中,便将这事儿揭过了,虽说心里还惦记着那冰窖里的东西,有时也会暗暗猜想,那被齐齐砍下手臂与小腿的主人,如今到底是甚么情形,但总归如爹如言,关系人家铺子的生意,人家不报官,自己若是跑去官府里揭发,断了人财路,怕是要结仇的。
这事儿在她暗自的嘀咕之中,过去了四五,天气慢慢凉了下来,虽说还有秋老虎肆虐,但热也是白日热,太阳落山之后退了凉,总是要比盛夏好过许多了。
即是不再那般热了,城外避暑的富贵人家们便开始陆续回城了,贾四莲姐妹几个坐在摊前,时常见着长长的车队从街面上经过,有那富贵人家的马车,窗上挂的有轻薄纱帘,也有那挂着绸缎的,还有挂着珍珠帘子的,有小姐乘坐的马车经过,还有一阵阵馥郁的香风拂过,那香气香而不妖,媚而不俗,闻之让人精神一振,回味再三。
六莲坐在那处,仰头努力嗅着空中残留的香味儿,一脸羡慕道,
“这香味儿真好闻,若是以后能天天闻便好了!”
五莲便笑她,
“我有一回瞧见过马车里的情形,这是在马车里用小炉燃了香木,一块香木得要一两银子呢,你若是想天天闻,以后便去嫁个制香的汉子得了!”
六莲深深吸了一口,一脸陶醉道,
“嫁个制香的汉子也好啊,能天天闻香味儿……”
四莲听了也笑,
“制香也是一门手艺,学会了一辈子吃穿不愁,倒也不错……”
姐妹三人说笑间,远远见得有人打马过来,竟是两月未见的牟彪,四莲是一脸惊喜,
“牟公子回城了?”
这两月里,二人一个城外一城内,一直不得见一面,总归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挂念的,如今猛然一见,俱是十分高兴,待得牟彪打马到了近前,二人相互打量,俱都发现对方黑了不少,。
牟彪跳下马来,一脸诧异指着四莲道,
“你……你怎得比我还黑……”
四莲抚着脸,笑眯眯道,
“这两月在外头卖冰饮子,走街穿巷,自然就晒黑了……”
说完,又打量他,
“你好似长高了些……也黑了不少……”
两月不见的牟彪,身量长高了些,黝黑的皮肤配上浓眉大眼,称不上俊美,却是自有一股男儿气概,再是出身不同,顾盼间隐隐透出一股子威严,这也是四莲没见过锦衣卫指挥使大人,若是见了必定会发觉,牟彪就是那位大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年纪小上许多罢了、
牟彪笑道,
“这两月在山里,跟着山里猎户四处打猎,学了不少本事,自然也晒黑了不少……”
说着皱了皱眉头,
“我是男人黑些无妨,你是女子黑了却是不好看……”
说罢似是怕四莲伤心,忙又安慰道,
“不过也不怕,待入了秋慢慢养养便白回来了!”
四莲没有半分不悦,笑着点头道,
“说的极是,以后养养便会白回来的……”
牟彪笑嘻嘻转身从马背上取下一个大包袱,
“我在山里打了不少猎物,原是想给你带些皮子的,不过猎户说,这时节山里走兽都换成了稀疏粗长的皮毛,做成毛领之类的,也不软和保暖,我便索性让他们把肉给腌了,带回来给你吃!”
说着打开包袱给四莲看,里头是好几只风干的兔子、山鼠,甚至还有一只野猪腿,这野猪腿是用山里猎户的法子腌制的,上头抹了好几层厚厚的粗盐,又挂在灶间里用烟熏了许久,瞧着黑漆麻乌的,实则里头肉色红润鲜亮,咸香细腻,入口嚼劲十足,越嚼越香,是难得的好东西,这样一条大野猪腿,拿到京城市集上卖,少说也要二两银子。
牟彪将包袱往那桌上一放,笑道,
“东西不算贵重,不过好在这里头的东西全都是我自己亲手猎的……”
贾四莲一脸好奇的看着那一条大野猪腿,
“这么大的猪腿,那头野猪是该有多大呀!”
说起这个牟彪一脸的得意,一张黑脸上放出光来,坐下招手叫五莲煮面,对着四莲笑道,
“这野猪可是不好猎,你跟你说呀……”
牟彪这厢出了城,在牟家外头的庄子里,那庄子背靠着大山,面前是一条小河,暑日炎热,他每日里无事便跳进河水里凉快,潜水捉鱼,倒是玩了足足有一月,到后头有些腻了,便打起了后山的主意。
于是叫了管事的去庄子里寻那年老有经验的猎户,花了银子请人引着他们去山里打猎,牟斌知晓了,就派了十名侍卫跟着,家里哥哥们听说了,也闹着要去,于是牟家七个儿子,带了好些个侍卫,又请了三名猎户做向导,呼啦啦一大帮子人都进了山。
“这时节那山里虫蛇极多极大……”‘
牟彪用手比划了碗口那么大,
“我见着这么大一条大蟒……它就盘在那入山的大树上头,脑袋这么大……”
他又比划了一下,
“那一身的蟒皮藏在树叶之中,根本瞧不着……我们的一个侍卫走的离树近了些,它就从树上蹭一下窜了下来,一口咬在那侍卫的肩头上……”
那蟒蛇满口俱是细细密密的尖牙,虽说无毒,但一口下去,便牢牢咬住,尖牙深入肌肉之中,身子再那么一卷就把侍卫卷在了当中,再鼓动身上股肉,缓缓收紧,那侍卫当时就脸色涨红,被憋住了气,众人见状都吓了一大跳,一时竟没想到要去救人,还是那山里的猎户有经验,见状抽了腰间猎刀冲上去,冲着蛇头与蛇身连接处的七寸便插了过去。
那猎户刀劈蟒蛇却是使了巧法子的,那刀尖从蛇鳞的缝隙之中插进去,破开了蟒皮,刀尖在里头寻着那骨头缝处,就那么一插,那蟒蛇偌大的身子立时就是一紧,旋即急速的松开侍卫,往后退去,只这时节猎户的刀已经插入了骨节之中,蟒蛇受痛之下疾退,身子在地面之上快速的摩擦,刀柄挂在了树丛之中,立时将伤口从原本窄窄的三寸,变成了一尺来长,鲜血从伤口处狂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