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煌言甚至都不敢做出任何实质行动去确认自己猜测的真假。</p>
大恒的政策，向来是一环套一环，互相监督，各不归属。</p>
水师，市舶司，地方府县，税务司，锦衣卫等等……</p>
皆是毫无统属管辖关系的存在。</p>
而这般互相监督，互无统属的体系，有问题，要么就极为迅速的查出来。</p>
如果有问题，而且还是有大问题，却一直没有暴露丝毫，那意味着什么，无疑很是清晰。</p>
纵使只是泉州这一地的问题，但，不管如何，货物不管是从海外入大恒，还是从大恒到海外，纵使避开了市舶司，但陆地上，还有税务司的税关，还有缉私的卫所，海面上，还有巡查的水师，暗地里，还有监察天下的锦衣卫……</p>
再通天的手段，也不可能避开所有环节！</p>
牵一发而动全身！</p>
为市舶司市舶使，一举一动，本就引人注意。</p>
若真有问题，他去查……</p>
哪怕他有密奏职权，但，密奏之事，在如今朝野，已是众所周知之事，况且，若真有问题，他的密奏，能否出泉州，恐怕也是一个问题。</p>
再者，密奏天子，他怎么，也需要拿出确凿的证据，可要证据，那很有可能就会打草惊蛇，乃至……狗急跳墙！</p>
张煌言紧紧握着卷宗，脑海之中已然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p>
他不仅仅是进退皆无路，他更是已经踏在了生死的边缘。</p>
故作不知，视而不见……还是秉承本心，冒天下之大不韪？</p>
“来人！”</p>
张煌言勐的将卷宗放下，看向了堂外。</p>
“大人！”</p>
有税检营士卒快步入内，拱手一拜。</p>
“去税簿房，他们把今年的税簿汇总还有关税账簿都送过来。”</p>
“遵命！”</p>
士卒领命而去，张煌言随之起身，踱着步子在堂中来回走了几步，脑海之中，往日与市舶司各级官员接触之景，亦是缓缓浮现而出。</p>
同流合污，他不愿也。</p>
那查的话，如何查，如何避免打草惊蛇，乃至万一打草惊蛇之后，如何保全自己，以及……若无法保全自己，如何能让他不白白葬送性命……</p>
思虑片刻，张煌言勐的停下步子，蓦然转身，眸中惊惧已然彻底消散，唯剩下视死如归的坚定。</p>
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当仰天地浩然正气，行光明磊落之事，克己、慎独、守心、明性！</p>
笔锋挥洒，在决然之志下，一封绝笔之书，悍然落下。</p>
密封，置于怀中。</p>
张煌言大步走出市舶司大堂……</p>
不到一刻钟，正当税簿房官员朝大堂内税簿和关税账册之时，张煌言便已归来，怀中的那封密信，俨然已经消失不见。</p>
而张府的老管家，却是打着替少爷回京看望老父亲的名义，大摇大摆的出了泉州城。</p>
一切皆是无比之正常。</p>
看望父亲亦是正常，市舶使查阅账册税簿，亦是正常的程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