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递到她眼前。
她木木的接过,仰头喝下。
“累了?”林珩摸了摸她的头。
她头发有些炸毛,有些凌乱。
“不。”程慕清笑着摇头,“睡一觉,精神气爽。”
“嗯……”林珩接过她喝完的碗,“再睡会吧,我带人到山上寻药。”
“嗯。”程慕清点头,“那我去帮着,照顾病患。”
“歇着就好。”林珩道,“一切交给我。”
“不。”程慕清拒绝他,她下榻,从包袱中取出一套干净的衣裳换好。
原想着在巴蜀只待一个月,不想……居然已经快两个月了。
两人整理一番,一同走出营帐。
出了营帐,两人依依不舍的兵分两路。
明晨带着一众护卫在门外站好,见到林珩,拱手作揖。
“走吧。”林珩表情冷漠。
一群人浩浩荡荡往山上走。
早晨的山林中还缭绕着刺骨的冷意,林珩眼神敏锐,很快便采了几株草药。
一众人四处分散,手中拿着张画草药的纸。
很寻了一上午,都没什么收获。
护卫们手持长刀,一边拍打杂草为打草惊蛇,一边俯身寻找草药。
这边,没有。
另一边,没有。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太阳一点点升起,空气潮湿,闷闷的,让人上不来气,心情烦躁。
“这根本一颗草药都没有!”
一名护卫突然爆发,他双手捂住头,泄气的蹲在一棵树下。
林珩望向他,表情依旧平淡。
“王爷。”明晨来到他身边,“前几日,咱有一个在病患那干活的兄弟染上了瘟疫。他与那人关系好,如今只是心情不大好。”
“心情不好,就不找了吗?”林珩一脸淡漠。
“王爷,根本找不到啊!”那人一脸绝望。
“还没找完这片山,你怎么知道找不到?”林珩走到他身边,一把将他拉起,“是齐王妃手下的护卫,就不该轻易放弃。”
那人一脸颓废,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
“找不找得到,都得找。”林珩冷声道,“否则不光是你那位兄弟,我们之中若是有人感染,面临的就只有死亡。”
那人嘴唇颤抖,眼底多了份恐惧。
“走。”林珩松开他,带着众人往山林深处走。
众人走了许久,找了许久。
直到日落西山,也没什么收获。
天色愈黑,为安全着想,林珩带着众人下山。
下至半山腰,林珩便看见有一群人正举着火把,照亮了山路。
而打头的,则是程慕清。
她面容虽有些倦意,但脸上的笑容却很绚烂。
“回来了。”她高喊。
“嗯。”林珩回她,缓缓走到她身边。
她身后的百姓翘首以盼,只是看见他们背筐中寥寥无几的草药时,有些失落。
“明日……”林珩顿了顿,“本王还会继续寻找,你们放心。药会有,瘟疫也会好。”
他的声音明明很轻,却格外的有力,让人忍不住相信。
程慕清紧紧握着他的手,明亮的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脸。
“天色已晚,都回去休息吧。”林珩说道,“休息好,明日才能继续干活。”
羹火啪嗒作响,人群渐渐散去。
……
“什么都没找到吗?”程慕清问他。
“找到了一些。”林珩安慰她,“会好起来,明日我再往深山中走走。”
“山中危险,这匕首你带上。”程慕清将腰间的银色匕首取下,塞入他手中。
“嗯。”林珩握着匕首,指腹摩擦着上面的纹路。
两人静静的往回走,分享着今日的事。
程慕清今日也不大顺利,有病人不配合,四处吐口水,想拉所有人陪葬。她没惯着,拔剑上前,一剑削下那人的头发。头发散落在地,那人也就安静了。
夜风安静的吹拂着,两人朝着营帐走。
途中,有大人抱着孩童坐在草席上,双目空洞。
程慕清带人搭建的帐篷很大,棚内人心惶惶。
虽然现在有药能治瘟疫,但每日还是会有人死亡。
“他们每天都要活在恐慌中。”程慕清脚步微蹲,轻声说道,“这不是好现象……阿珩,你说,怎么办啊?”
林珩静静的站了片刻,缓缓说道,“要不,我们教他们识字绘画?”
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吗?
程慕清想了想,“好啊~”
说干就干,当下,程慕清便叫今夕准备一张未经裁剪的超长宣纸。然后,拉着林珩进入营帐。
如今受到瘟疫感染的人越来越多,几乎七层百姓都感染了。
营帐内,人员拥挤,各个满脸通红。
程慕清端着身子,步伐端庄。
片刻后,今夕捧着笔墨纸砚来到。
明晨带着几名护卫移来一张平坦的木板,将它斜立在相邻的两棵树上。
雪白的宣纸平铺在木板上。
“阿珩,这样画可以吗?”程慕清小声问道。
平面倾斜,会不会画着不舒服?
“可以。”林珩点头,“放心。”
他挽起衣袖,取过狼毫。
程慕清给他研磨,她研得很快,砚台很快便汇聚出了一滩黑墨。
林珩握着狼毫沾了些墨,伸出手臂,在宣纸上落下一笔。
线条纤细,在白纸上游走。
百姓们的目光纷纷被吸引。
烛灯被点亮,温柔的暖色落在林珩的侧脸,将他的脸映得隐晦不明。
程慕清一时有些看呆。
她夫君,可真美啊。
最后一笔落下后,人群中忽然响起一道响亮的声音——
“是我!是我!”
众人回身看去,却是一壮汉。
他神情激动,抱着怀中的幼子站起。此刻,他身上仿佛并未沾染疾病。
人群安静片刻,立马像开了锅似的。
画中男子身体强壮,怀中抱着幼童。不同于两人现实的状态,画中的父子满脸笑容,身上还穿着新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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