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派人去查了。”安幼在短暂的震惊后恢复了平静,语气笃定的说。
“是查了,我知道这样不对。”裴瑾没有否认,只是望着她的眼神里有浓重的化不开的情绪氤氲着。
他轻笑了一声,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苦涩。
“安幼,你不要我,也得让我找到一个死心的理由不是吗?”
安幼逃避般的垂着头,声音闷的几乎听不清。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应该清楚,我一直躲你的理由了吧。”
说完这句,她抬起头,眼眶发红看着裴瑾。
“他因为我死了,裴瑾,我心里这道坎儿,永远都迈不过去了。”
说着,她从口袋里摸出虞臣递给她的那枚戒指,轻轻放在了平滑的桌面上。
裴瑾垂下眼,看着那枚银色的指环。
安幼放在膝头的手悄悄攥紧裙摆,力气大的让那平滑的面料都被勒出几道杂乱的印记。
她一双眼也盯着戒指,眼睛睁得很大,努力抑制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表情有些悲哀的问坐在对面的人,“你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让我从今往后,能过得哪怕轻松一点点?”
裴瑾抬手把那枚戒指从小盒子里取出来,在指尖转了一圈,又轻轻放回桌面上。
他抬头看着安幼,表情是说不出的认真。
“如果我告诉你真相,你是会轻松一些,还是会更加难过?”
安幼愣住了,仰起头看着他。
裴瑾盯着桌上的戒指看了足足有两分钟,才终于下定决心开口。
“安幼,如果我告诉你,虞臣的死,与你无关,你会选择相信我吗?”
安幼愣了两秒,等想明白他在说什么后,毫不迟疑的摇头,“不可能,你在安慰我。”
“是真的。”
裴瑾将那枚戒指轻轻推回安幼面前,语气平静的告诉她。
“案件的公审开庭是在去年的8月1日,而虞臣的死亡时间,延后了足足有一个多月,这是有问题的。”
安幼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她问,“有什么问题?”
“我去过负责办案的公安局,也去过虞臣最后去世时住的那家医院,看了笔录、伤情鉴定报告和医院的就诊记录。”
裴瑾说话的语气很肯定。
“虞臣是腹部被锐器刺伤,当时的情况,是很危急,但在被送往医院急救室里抢救过来以后,他的病情是好转的。”
“我咨询了专家,他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在入院治疗近一个月后,突然转危的。”
安幼呆呆的望着他,“你咨询的什么专家?权威吗?”
说完这句,她对上裴瑾的眼神,后知后觉的明白自己问了一个可笑的问题。
这种事情,裴瑾不可能随便拉一个医生去问的。
没有足够的资历和诊疗经验,也不会有医生敢轻易就跟人下这样结论。
“可他确实是伤情突然加重后去世了。”安幼抬头望着对面的人,表情有些痛苦。
“虞家破产了,他父亲入狱,母亲逃到了国外,那段时间,是我在医院里照顾他。”
“我知道。”裴瑾深深了看了她一眼,“我接下来说的事情你可能听后很难接受,毕竟就像你说的,虞臣生命最后的一段时间里,陪在他身边的人只有你,你可能会因此觉得,你就是一切事实的唯一的见证者和亲历者。”
“可是安幼。”裴瑾望着她,轻声说,“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把你当成救命稻草一样牢牢抓着的人,也未必就不会欺骗你。”
他深吸一口气,而后道,“虞臣的死,是他承受不住阶层落差和生活压力后的自主选择,这与你无关。”
“说的简单点,虞臣之所以会死,是因为肺栓塞。”
“他的主治医师,将致死剂量的空气,推进了他的血管里。”
安幼恍惚间都不知道自己听见的是什么,只是张了几次口,才艰难的出声。
“你的意思是……”
“他的主治医师,杀了他?”
“不。”裴瑾摇头,抬眼看着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像一柄巨锤,狠狠的敲在安幼的心上。
“是虞臣,让他的主治医师,在最后一次手术中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