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程盈一个人住,也没个凳子椅子的,便叫萧墨金坐在卧榻上。
可萧墨金一坐下,萧程盈又开始头疼了。
她这人生活习惯很差,以前修行的时候,可以用法术除尘,也从没觉得自己是这样的。
如今如凡人一般活着,她便越发的觉得自己邋遢了。
这不,卧榻上还有她换下来的衣裳,外衣,乱七八糟的扔在一起。
萧墨金颇为贤妻良母的给她收拾,道:“师父的日子过的清苦。”
萧程盈尴尬的笑了笑,道:“也不清苦,只是……有点乱,阿金,你别管了,放那儿吧,我闲了自己收拾。”
少年并没有停下手,一件一件地给她整理。
直到收拾到萧程盈的一件兜衣,萧程盈立刻坐不住了。
萧程盈轻咳一声,“阿金,你……别弄那些了。”
萧墨金道:“师父跟我见外吗?”
这声音颤抖着,像是哭了。
萧程盈这才察觉到,少年垂着的面容,时不时的落下一滴眼泪。
这孩子算是萧程盈看着长大的,萧程盈的手覆在他肩头,“阿金,怎么还哭了呢?”
少年放下手里的衣裳,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泪珠儿,他盯着萧程盈的脸,道:“师父这些年都是一个人过的?”
原来是心疼他师父呢。
萧程盈心下有些感动,点点头,道:“嗯,其实一个人过也挺好的,你看你,哭什么啊,活像是我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师父没事,这几年过的也挺开心的,你不用难过,嗯?”
少年抿着唇,哽咽道:“师父,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萧程盈叹了口气,把少年搂在怀里,轻轻的抚着他的后脑,“好了,好了,不哭了,都多大了,还哭鼻子,当自己是小孩子呢?今年有二十岁了吧,都是大人了,不能再这么哭了,乖。”
这小子怎么哭起来这么凶?
萧程盈不由得想起了当年的小阿金,也爱哭,明明十一岁的年纪却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模样。
想到当年,萧程盈便不自觉地联想到了凌韵乐。
萧程盈摇了摇头,把那个身影从自己脑海里赶出去。
萧墨金哭了好一阵儿,才终于停下来。
萧程盈还跟以前一样,把他当小孩子,给他擦眼泪,一面擦,一面感叹,“我们阿金现在长得可真好看,怎么样,飘渺峰的女弟子,往迎春峰跑的勤不勤?”
灵云山派,虽然分了各峰峰主,但是有一些门派历史之类的课程,各峰弟子都在一起上课的。
从前就有因为迎春峰弟子俊朗,引得飘渺峰女弟子来瞧的事情。
如今萧墨金这模样,在迎春峰算得上最俊的了吧?
萧墨金摇摇头,表示没有。
萧程盈却只觉得他谦虚,也没戳穿他,转而问道:“你怎么一个人来了,我写信回去,你何师伯欺负人吗?只让你一个人来?”
萧墨金解释,“不是的,何师伯派了很多人前来,包括萧东师兄也会来,只是弟子着急见到师父,一听到消息就立刻赶了过来,没跟他们一起。”
萧程盈笑了笑,道:“没想到还是小弟子最关心我。”
萧墨金垂着眸子,没说话。
原本萧程盈想带着萧墨金前去白桥村看看情况,但萧墨金却道:“还是等明日,师兄们都来了再说吧。师父也知道,我入门……比较晚,修为术法都不及师兄们。更何况……”
他停了片刻,萧程盈却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
萧墨金去了也没有意义。
仙门之中,能如萧程盈一般耗费百年修为救一个活尸的人实在少之又少。更别提,如阿金这样的弟子们,根本没有这个能力。
萧墨金只能控制住活尸。
但活尸并不会害人,没有必要如此。
萧墨金比谁都清楚,那些活尸,是有意识的。
萧程盈点了点头,也觉得有道理。
萧墨金继续收拾萧程盈的衣裳,道:“我帮师父把衣裳洗了。”
“……”萧程盈连忙阻拦,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就是了。”
都是些女人的衣物,而且还有些贴身穿的里衣,让男弟子来洗,实在是不太象话。
萧墨金站起身来,道:“没关系的,师父不用跟我客气,我的命,都是师父救的,还没能好好报答师父。”
说到报答,萧墨金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双手捧到萧程盈面前。
萧程盈愣了下,认出了那钱袋上的花纹,浅蓝色的祥云,是萧程盈曾经最喜欢的图案。
她的钱袋上总是绣着蓝色的祥云。
这是当年,萧程盈送给阿金的钱袋。
没想到他竟真的保存至今。
萧程盈接过来,颠了颠,“有这么多吗?我都不记得了。”
少年摇摇头,道:“除了师父给的那些,还有我这些年的积蓄,全都给师父。”
萧程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干嘛都给我啊?你啊,年纪也不小了,原本就是为了救你性命才带你上的山,你不必把一辈子都搭在修行上。趁着如今青春正好,寻个温柔体贴的姑娘成婚才是正道。别像你师父一样,一把年纪了才想起来老牛吃嫩草,如今落得如此境地了不是?”
萧墨金抿了下嘴唇,道:“那……师父现在呢?没了师娘,师父难道就不想……再寻一个……别的?”
这话问得萧程盈一愣。
她是真没想过再跟别人有点什么。
不过偶尔瞧见村子里的老夫老妻和和睦睦,萧程盈多多少少有点羡慕。
谁都回想要有个伴的吧,尤其是……凡人。
萧程盈如今也算是成为了凡人中的一员,偶尔有这种想法也是无可厚非的。
但若是真让她跟别人在一起,她又会打心底里排斥。
别的都暂且不提,萧程盈无法接受自己的男人曾经和别的女子有过干系,同样的,将心比心,她也不想以并非完璧之身,与干干净净之人在一起。
是以,想要找个伴,也是极为困难的。
见萧程盈的沉思,萧墨金也猜出了她的犹豫。
他道:“我只是随便问问的,师父不必如此为难。”
萧程盈笑了笑,道:“我再问你,你倒是反过来问我?到底你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
少年莞尔一笑,道:“其实,弟子心里有个喜欢的女孩子,只是……她对我,没有那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