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能见他最后一眼吗?他离去的时候匆忙,并未与我好好道别。”
姚家兴无奈道:“我虽走了水路加快行程,也用冰保存了尸身,但毕竟日子久了些,你还是莫要看了,就在心里留下一个他最初的印象吧。”
舒苒心口一疼,眼泪终究是顺着脸庞滑落下来,姚家兴见了就好似被针刺了一下,下意识的摸了摸荷包里那块被保存了许久的肉干,好似想要从那里攫取暖意。
姚家下人的办事效率极高,不过两刻钟的功夫,整个灵堂就布置完毕,舒苒也换上了素白的孝服,她先为姚家望上了一炷香,以未亡人的身份跪在灵堂前替他烧着纸。
心里默默念叨着,“若你在天有灵,该与你真正的太太团圆了吧,你生时虽未与我有过肌肤之亲,但我终归是心动过的,柏哥儿我替你生下来了,日后也会好好守护他,姚家的家业是属于孩子们的,哪怕是你大哥也动不了分毫,你安心去吧。”
说了自己想说的话,舒苒的心里平静许多,她刚站起来,就见孩子们穿着孝服,一脸惊慌的走了进来。
舒苒赶忙擦干眼泪,将宁姐儿和昕姐儿揽在怀里,低声安抚道:“你们莫怕,这里躺着的,是你们的大伯,他为了咱们这个家,牺牲了太多,你们过来给他磕头上香吧。”
姐妹俩原本心里还有些惶惶不安,毕竟父亲好几个月不曾回家,突然府里挂起白幡,孩子们不多想才怪,忠哥儿就跟在她们身后,一起祭拜了一番。
奶娘也将柏哥儿抱了过来,舒苒赶忙将他抱在怀里,带着他一起祭拜,待一切结束,宁姐儿才悄声问道:“娘,爹他回来了吗?他有没有事?”
大伯虽也是家中亲人,可到底没有相处过,孩子们对他并没有多少感情,父亲则是不一样的。
恰在此时姚家兴走了进来,他去前院换了一身衣裳,他才刚回府里,舒苒还没有来得及替他准备新的衣裳,只能拿着姚家望的穿上,好在他也没什么忌讳的。
姚家兴略微要健壮一些,衣裳穿在他身上稍有些紧绷,倒也不大妨碍,他一进来,宁姐儿就眼前一亮,直接朝他扑了过去,抱着他的腰就哭了起来。
“爹爹,你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姚家兴何曾遇到过这样的阵仗,他不自觉的看向舒苒求助,舒苒抱着柏哥儿上前,低声说道:“孩子们太想念父亲了,又猛然看到家里挂白幡,心里多少有些害怕。”
见姐姐抱着父亲哭,昕姐儿也跑了上来,姚家兴顿时更加手足无措,舒苒瞧着这副场景好笑又心酸,对着姚家兴说道:“你先抱抱昕姐儿吧。”
姚家兴赶忙将昕姐儿肉肉的小身子抱进怀中,小家伙自然而然的趴在他的脖颈上,柔软的小身子满是馨香,这样的温情姚家兴第一次体会,他多少有些不适应。
舒苒倒也体谅他的窘迫,上前安慰道:“好了好了,爹爹没有大事,他还没有抱过柏哥儿呢,你们快让让弟弟。”
昕姐儿虽霸道,却也是极疼爱弟弟的,赶忙往下滑要给弟弟腾位置,若不是姚家兴底盘稳,说不得要给她弄摔了。
柏哥儿还小,窝在母亲怀里什么也不知道,只乖乖的吸吮着自己的手指,瞧见陌生的男人他伸着脖子好奇的看着。
柏哥儿那肖似其母的面孔,看着就让人喜爱,他伸出粗糙的大手,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脸颊,担心伤害到柔软的小家伙,并未抱进怀里。
这样的场景让忠哥儿莫名觉得自己多余,他极不自在的转过身,宁姐儿平复了下心情,她朝着父亲抱怨道:“
您总算是回来了,您不在的这些日子,家里出了好些事,家里的商船沉了,母亲不仅要安排人救援,还要应付族里人的贪得无厌,好不容易事情圆满解决,母亲又早产,一个人进产房面对生死也就罢了,还要安顿好府里的一切,弟弟早产生的弱小,母亲还要担忧他的身体,连坐个月子都不安稳,她实在太辛苦了。”
姚家兴闻言,有些愧疚的看向她,原来在他们兄弟俩不在的日子里,她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舒苒被他这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
她无奈道:“莫要听宁姐儿胡说,我没有那么艰难的,府里这么多管事仆妇,哪里就能劳累到我。”
姚家兴只当她是想一个人默默忍下一切,轻声说道:“我知晓你的不易,日后都有我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舒苒也不好继续解释什么,若是姚老爷还在,她或许会跟他诉诉苦,但这是姚家兴,他们之间还只是陌生人。
姚家的这场丧事办的极隆重,外人只知姚家大老爷的名号,对他的具体情况并不知晓,也有人感慨他时运不济,好不容易兄弟有能耐了,刚一家团聚就命丧黄泉,也是个没有福气的。
姚家那边的族老们对他的身份提出了质疑,但姚家兴可不是吃素的,他的能力手段远在姚家望之上。
他先是毫不犹豫的让人开棺验明正身,不说的旁的,就光是那一张脸就不会有人说什么,验过之后,他直接将族老们推出来搅事的年轻后生打断了腿,他动作狠辣,让姚氏在场的族人都瞧得心惊胆战,再也没有人敢质疑分毫。
待姚家望下葬,一切尘埃落定后,舒苒也瘦了一大圈,关于他们要进京的消息,只有他们二人跟两个管事知晓,倒也没有外露。
两人身上的事情都多,并没有多少时间私下相处,反倒是姚家兴跟孩子们的关系更亲近了些。
他每日不管忙的多晚,总要去孩子们的院子里看一下才安心,宁姐儿与昕姐儿本就渴望与父亲亲近,自然而然也就对他多有依恋。
忠哥儿那里倒是没什么改变,他总是有借口拒绝父亲的靠近,他总装没听见,不愿回答他的问题,好似将心门关闭了,除了他的生母,不愿让任何人靠近,姚家兴也无可奈何。